“我可以吃这个吗？”

伐木人小屋很少来陌生人，但那天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所有人皆以这句话开篇。

第一位是位少女，披头散发，衣着简陋，暴露甚多。但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使是随意疯长的毛发和肮脏不堪的面庞，有碍观瞻，但唐衍仍旧直觉的辨认出——这是个美女。这世界美女总不会吃亏。

“好啊。”阿湘说，她一向好客。

那时刽子手专业的两人正在炙烤刚刚逮住的野猪。少女坐下时，缺乏布料的衣服，难以遮住她曼妙的曲线。唐衍扭捏的别过脸。

见少女吃的兴起，阿湘问：“你是谁？”

“我叫阿玉，住在森林里边。”

“你自己一个人吗？”阿湘又问。

“偶尔我哥哥会来，帮我带些吃的。不过，他很久没来了。”

“你哥哥是乔羽吗？”这森林中的迷阵很是厉害，聪明如云柯也难以破解，能来去自如的只有乔羽。

“你认识我哥哥吗？那太好了。”少女说，“你可以告诉她，森林里面来坏人了吗？”

“坏人是？”

“我不认识，他们在人之树那边在找什么，很凶，我不敢回家。”

唐衍和阿湘对视了一眼。

“阿玉，你也是人之树的果实吗？”唐衍问。

“嗯，我哥哥说我是从树上生的。”

“你认识叶瑾言吗？”

“嗯，我妈。”

“阿衍，也就是说……”阿湘欲言又止。

“当初的超级战士其实培育了两个，其中一个被叶瑾言和乔羽藏起来了。”唐衍说。

“是说我吗？”

“你哥哥应该严格命令过你，不允许走出森林吧。”唐衍问。

“嗯，可是我很饿，你这里又太香，而且里面有坏人。”

“那些坏人有什么特征吗？或者说了什么？”

“他们好像有个带头的，别人管她叫‘大殿下’。”

白轻叶。

校长曾提醒过唐衍，白轻叶在查叶瑾言的死。

“阿湘，你帮阿玉找件衣服，然后把她藏起来，有人要来了。”唐衍说。

***

不久，“我可以吃这个吗？”

来人雍容华贵，一望便知是大权在握之人。白轻叶，帝国大公主。

“大殿下。”唐衍、阿湘同时起身行礼。

“看来你们是雪鹰川的学生，”白轻叶说，“面试时候我给你们多少分？”

“40分。”阿湘说。

“0分。”唐衍说。

“哈哈，这位男同学，还真是抱歉，不过我给你打了0分，你怎么没被开除？”

“机缘巧合吧。”

“雪鹰川代表着帝国的教育形象，你太丑了，不适合呆在雪鹰川。”白轻叶如是说。

“当时光头党就是因此……”

“没错，那帮光头太丑了，我有个妹妹就是光头，也很丑。你们什么专业的？”

“刽子手专业。”

“哦？叶瑾言是你们的老师？”

“嗯。”

“她怎么死的？”

“被砍了头。”唐衍说。

“我听说是你们贪图叶瑾言的宝贝，联手害了她？”

唐衍说，“不是，我们并不清楚叶老师的死。”

“你们想不想为老师报仇？”

“想！”唐衍一跃而起，阿湘很快领会唐衍意思，两人跪倒在白轻叶的面前，“大殿下，是谁杀了我们老师，请您明示。”

白轻叶笑了，“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等到证据齐全，自然会告诉你们。到时候由你们自己报仇。”

“多谢大殿下。”

“叶瑾言有没有留下些日记一类的，可能会有凶手的证据。”白轻叶说。

唐衍明白这是要找叶瑾言的研究笔记，不过阿湘已将研究资料交给了林家，当然校长还有复制品。唐衍并未多说，进屋将一箱子叶瑾言的遗物，交给了白轻叶。

“大殿下，这是我们老师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能帮助破案，那就太好了。”

“哦，那就多谢你们了。”白轻叶向林中打手势，立刻有两位军人将箱子抬走。“作为谢礼，就透露一点信息给你们吧，雪鹰川最高委员会决定发起对校长的弹劾。”

“谢谢你们的款待，可爱的学生们。”白轻叶带着他的人走了。

***

“阿湘，看来我们又卷进麻烦了。”唐衍说。

“是啊，很麻烦，想来我还是退学吧，姐姐交给我的任务，叶瑾言的研究资料和凄惶月都到手了。阿衍这摊浑水我就不陪你趟了。”

面对突然说要退学的阿湘，唐衍沉吟许久，“虽然雪鹰川的毕业证书对我很重要，但我们好像被裹挟进不得了的事情了，不然我也退学吧。”

“好，如果你找不到工作的话，可以来林家，虽然林家工作也很危险就是了。”

“森林里应有有人，我们把阿玉带过去，交给乔羽就走吧。”唐衍说。

不过当阿湘打开阿玉藏身处时，阿玉已了无踪迹。不过这样也好，唐衍和阿湘决定连夜逃离雪鹰川，雪神骑和光头党的争端，校长和大公主的争端，雪鹰川独立传统和帝国专制主义的争端，林家和白家的争端，凭什么他们俩个刚刚经历丧师之痛的年轻人，要被夹在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中间啊。

不过正在他们准备行李之际，第三个人前来拜访。

“我饿了，有什么吃的？”白轻茁这个小混蛋。“你们打包要去做什么？”

“我们想离开雪鹰川了。”

“离开雪鹰川？为什么？”白轻茁问。

虽然白轻茁与唐衍、阿湘关系还好，但她毕竟没有参与到叶瑾言和人之树的纠纷当中。

“学校说要取消我们这个专业。”唐衍从不主动撒谎，但如果有人主动问他为何如此？他十有八九要随意编个借口，因为解释起来，很难，又要长篇大论。

“那你们离开雪鹰川打算去做什么？”

“大概会去找工作吧。”唐衍说。

“找什么工作，还有两年多就毕业了，等毕业了，我帮你们安排，国家公务员。”白轻茁信誓旦旦。

“之前你也是这般许诺给光头党的吧。”唐衍说。

提及光头党，白轻茁整个人瞬间黯淡了，她的确曾如此许诺过他们，不然正值青春年少，有谁愿意去剃个光头呢？但她失信了，不只是国家公务员的职业，甚至连雪鹰川都无法毕业。

“我真是最废物的那个人。”

唐衍本想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还是算了，她已经足够努力，何必呈一时口舌之快呢。阿湘上前抱住了白轻茁。此时的唐衍还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安慰，但多年后，他娶了阿湘的姐姐，或许林家的血脉中，或多或少会有些对于同性的喜爱。

但此刻最要紧之事，莫过于要从雪鹰川这摊烂事中抽身，唐衍和阿湘继续收拾行李。不过，白轻茁打断了他们，这一次彻底的打断。

“你们不要收拾了，我有些话想说。”白轻茁神色郑重，她甚至脱下了常年戴着的礼帽。

“什么？”唐衍和阿湘问。

“唐衍，我们谈恋爱。”

“什么！”唐衍和阿湘惊呼。

“唐衍，我们谈恋爱。”

唐衍突然想到中学时的语文课，从语法上分析，这句话不是在征求唐衍的同意，比如“唐衍，请和我交往。”这句话也不是命令，比如“唐衍，我要跟你交往。”这句话的主体，不是“你”或“我”，是我们。唐衍清楚现在不是纠正语法错误的时候。

现在，有人跟他告白。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告白，但令人恐惧的是，对方是帝国三公主。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唐衍一直期待着一段恋爱，像这个年纪的很多人一样。唐衍不可否认的拥有**，渴望在夜深人静时与异性肌肤相亲。但他离群索居太久，缺乏必要的社交手腕表达心意。当然有人会说为什么不跟阿湘谈恋爱，唐衍与阿湘，实在太过相似，也共同背负着关于叶瑾言的包袱。他们是最好的友人，但不是恋人。

在精英如云的雪鹰川，唐衍实在太过黯淡，论相貌、财富、个性、能力，他皆是下品。虽然武功自认可以达到前十的水平，但由于喧哗斧是禁忌的武器，也就不过尔尔。

而白轻茁呢，虽是光头，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个性很差，能力很差，但却是帝国三公主。唐衍凭什么跟她在一起呢？

但唐衍又怎能拒绝呢？此刻他已经在幻想亲吻白轻茁的光头了。

白轻茁并未多说，转身离去，“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明天我来找你玩。”

唐衍和阿湘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衍，刚刚小阿茁是向你表白了吗？”

“不，表白是在征询对方同意。”

“那刚刚是？”

“她用帝国三公主的权力，征用我跟她谈恋爱。”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那我们还走吗？”

“先不走了吧。”

***

那夜唐衍辗转反侧。唐衍的人生一向无聊，很少有值得他失眠的事发生，但他明天将与雪鹰川最漂亮、最有权势的女孩约会。

他开始恐惧，明明曾经对白轻茁有些许的轻蔑，但那种轻蔑是因为她不是位合格的领袖，没办法组织光头党有效的对抗雪神骑。也是轻蔑她的软弱，她的恃强凌弱，她的欺软怕硬，她的无事生非，对事既无法看到全局，也无法看的长远。

唐衍的确不会将自己的未来，寄托给白轻茁，她从不是个优秀的领袖。但她好看，即使没有头发，也足以艳压众生，这不正是青春期男孩的择偶标准吗？起码在这个领域，唐衍无法免俗，甚至由于经验的缺乏，他比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的情景。

第二天，唐衍拿出了他最好的衣服，是昔日叶瑾言送给她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就要穿的漂漂亮亮的，才能追到女孩子。”

白轻茁已经等在外边，阿湘已经给二人准备好早饭。

阿湘看着二人吱吱的笑，“你们打算去哪里约会？”

“当时是雪鹰川中心广场，情侣都在那约会。”

“啊，我没去过那边。”

“什么？你来雪鹰川三年了，连中心广场都没去过。”白轻茁大为惊讶，“那就让本公主带你逛逛吧。”

两人出发。雪鹰川其实说大不大，从伐木人小屋走到中心广场用不了太久，但就这么点路，唐衍走了三年。他的个性中有自卑的元素，不喜走到人群中间，总认为所有人都在评论。担心被评论，是唐衍的弱点之一。

中心广场顾名思义，坐落于雪鹰川正中，四周围绕着各色餐厅、茶馆、书店、美容店、服装店。今天恰逢休息日，游玩之人众多。

如今雪鹰川的学生，大多加入了雪神骑，见唐衍和白轻茁相携出游，情报很快被递送到林涯雪的桌前。从任何角度上看，这一情报都无关紧要，但林涯雪却很是在意。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唐衍，你牵我的手。”严格意义上讲，这是唐衍第一次牵异性的手。他有些不知所措，却要装作若无其事。肌肤接触的瞬间，他心的跳动徒然加快。

这一切，牵手，包括二人的表情，都落在林涯雪眼里。不止是她，还有一人，也关注着这对情侣，但他缺乏学大人的耐心。

“你是谁？怎么敢碰三殿下的手！”来人极度蛮横。

不过唐衍细细看去，却是为贵公子。衣着华贵，却不是帝国流行的风格。神色张扬，怒气中带着酸涩。唐衍没见过他，不过他离群索居久了，不认识的人很多。

“你是何人？还不放开？”未等说完，他伸手上来，想打断二人的牵手。

唐衍拉着白轻茁向后一撤，“你又是谁？”

“我？我是殇族二世子，秦悲。”

唐衍很少关心时事，但似乎隐约听说过殇族。不过帝国有一百多个民族，某个酋长的儿子又能如何，何况雪鹰川又是出了名的不看重身世。

谈完身世，秦悲认为已震慑住唐衍，一拳直出，目标面门。唐衍堪堪避过，反身一脚踹倒秦悲。白轻茁拉过唐衍“唐衍，我们走吧。”唐衍本就不欲追究，也就任由白轻茁将自己拉走。

不过秦悲其肯善罢甘休，兵刃自虚无之中显现。唐衍无言以对，不就是两个男学生吃醋后街头斗殴，至于拿出虚无七兵吗？但虚无七兵何等神器，唐衍凝神以对。不过下一瞬间，唐衍决定逃跑，秦悲不是一件虚无七兵，是三件。

剑、铠、马。

秦悲从一个被酒色摧毁的纨绔子弟，化身神威赫赫的黑色骑兵。从气势上看别说唐衍，哪怕乔羽在场，也未必能讨得便宜。唐衍拉过白轻茁，开始逃跑。但秦悲开始冲锋，那匹从虚无中显现的黑马，脚力非凡，转瞬间，长剑已向唐衍后背劈下。

雷霆万钧。

唐衍推开白轻茁，侧身躲过，不过那剑上仿佛有火焰，灼伤了唐衍的臂膀。唐衍顿起怒火，他很少愤怒，但今日不同，他在同三公主约会啊。秦悲耽误了行程不说，还害得他当众出丑。他又成为众人评判的中心——被异族王子当街追杀。

唐衍怒极，不退反进。那匹马本是极高，但唐衍一跃而起，竟高过马头，空中避过阻拦的剑锋，一拳直击秦悲胸铠。那副铠甲可谓刀枪不入，但唐衍拳法得名师倾囊相授，拳劲贯体，竟一拳将秦悲打落马来。

跃、闪、拳，唐衍的反击行云流水。

不过还未等他欣赏战果，白轻茁已经将他拉走。两人找了家极安静的茶馆。

“刚刚那人是谁？”唐衍问。

“殇族的二世子。你没听说过殇族？”白轻茁问。

“没有。”

***

帝国经历了七百年的扩张，已经将已知的世界，大部分并入自己的版图，不然如何敢称之为帝国。不过，依旧有化外之民，反复着挑衅帝国，那里还有帝国最后的战事——西北，殇族，一个以血勇著称的民族。

帝国境内曾有一百余个民族，但在帝国的强势同化下，民族差异急剧减少，众多民族就此消亡，他们的文化、历史，甚至名字，都将被遗忘。

帝国对于民族主义的利用，一向得心应手。白彻一统天下时，就宣称自己的民族是天选之族，有统治世界的义务。帝国恐惧其他民族同样利用此道反制帝国，他们每征服一处，就要彻底的摧毁当地的语言和习俗，并将当地精英吸纳到帝国的官僚系统之中，也鼓励不同民族的混居混婚。

长此以往，帝国将只余一族。那时天下再没有民族间的仇视与仇杀，是否会更好一些。

不过殇族既不想被征服，也不想被同化，他们反而对帝国生出野心，你白家当得皇帝，我殇族秦家就当不得？尤其近一百年，征战频仍。

***

“不过最近几年殇族和帝国讲和了，甚至送了人质到帝都，也就是秦悲。”

“他喜欢你？”

“嗯，之前有一阵，帝国会送公主到殇族和亲。秦悲认为我也会去和亲，他把我看做他的妻子。”

“你找我，是为了有个借口搪塞秦悲，对吗？”唐衍问。

“没错，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找你做男朋友吧。”

唐衍苦笑。

“请问，您是三殿下吗？”此时，走来位正装的中年男人，面容刚毅。

“正是。”白轻茁回答。

男子并未多言，掏出怀中之刀，刺向自己胸膛。事发突然，唐衍无力阻止。中年男人当场毙命，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白轻茁一身一脸。她尖叫着。周围的安保人员火速赶来。

事情很快被查清，自杀的男子是武术专业的教师，他的学生全部是光头党人，在上次期中考时被全部退学。男子迁怒于白轻茁，加之雪鹰川全部淘汰就要自杀的不成文的教师传统，他决定在三公主的面前自杀。

白轻茁由专人陪护着进行清洗，唐衍自行离开。

想来今天还真是倒霉，原本好好地跟漂亮女生约会，不想中途跑出个异族世子，打了一架后，才发觉对方大权在握，后患无穷。然后又遇见个自杀的教师，还被告知一切的约会只是谎言。

唐衍彻底对雪鹰川失去兴致。

他意兴阑珊的回到伐木人小屋，不只是阿湘，校长也在。

“唐衍同学，你得罪了殇族的世子，他告状到我那里。”校长说。

“校长，你是来下达处分的？”

“不，我是来警告你的，如果秦悲杀了个把平民，而且是被白轻叶厌恶的平民，他不会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你是说，他会报复我。”

“你可是当着他心爱的女人的面，在周末的中心广场，一拳把他打下马来。”

“果然是后患无穷。”唐衍感叹。

“这件事可大可小，小的话就是学生斗殴，大的话就是外交纠纷。”

“大公主说的算？”

“没错。”

“真是麻烦呢，校长我想跟你说，我不想玩了，我要退学。”

“我也要。”阿湘附和。

校长当然不愿意放唐衍和阿湘走。唐衍和阿湘是即战力，但更重要的是，校长是一位教育者。面对期中考的强制退学，她没有办法，但依旧希望学生可以完整的接受雪鹰川的教育。正当校长开口劝诫时，一时雷声轰鸣。

“不是雷，是骑兵。”唐衍冲出门外，一队重甲骑兵向伐木人冲锋而来，来者不善。此时最理性的办法，自然是逃进森林，但唐衍今日遭受太多无明业火。想必这些骑兵是那位异族世子的部下，唐衍不退反进，喧哗斧已从虚无中显现。阿湘见情况如此，抽出凄惶月，与唐衍并肩而立。

校长见自己的学生如此莽撞，不禁扶额，看来注定要演化为一场外交危机。

“阿湘，我破阵，你杀敌。”

唐衍向前，阿湘向后，唐衍将直面骑兵的初次冲击。他落步，蓄势，待敌来，侧斧横出，喧哗斧有如巨浪，连人带马掀翻最前三骑，其后又有数骑与之相撞。一时人仰马翻。唐衍一斧破阵，阿湘纵身而上，凄惶月何等锋锐，一时血肉纷飞，分不清那一块是马肉，哪一块是人肉。

杀罢这一阵，二人均感力竭，但敌方第二波骑兵冲锋开始。

“这里是雪鹰川啊，哪里埋伏的下，如此多的铁甲骑兵。”唐衍抱怨，摆出破阵式的姿态，“今日就杀个痛快。”

破阵式，喧哗斧最强一招。唐衍闭目，呼吸，不去理会空气中弥漫的杀机。这是超越理性存在的一招，无法被克制，无法被抵挡的一招。这一招，无关如何发力，因为这不是人类的境地。

由喧哗斧自己去决定屠杀的方法。

斧出，万物消弭。这一队骑兵化作血肉的粉末，在雪鹰川初夏的风中，飘散。不过这一斧似乎将唐衍和喧哗斧所有的力气，都消磨殆尽。唐衍跌落，喧哗斧消散。阿湘跑上去扶起唐衍，还有呼吸。但战事未完，第三波冲锋开始。第三波并不是一队骑兵，而是一个骑兵。

秦悲，拥有三件虚无之兵的男人，开始了他孤独又无耻的冲锋。

唐衍还想勉强站起，但身体拒绝了他。阿湘抽刀向前，但此时的她并非秦悲的对手。不过，唐衍一向运气不错。乔羽来了。阿玉的事后，唐衍一直想去找他，但恋爱明显要比一个野人姑娘重要的多。

乔羽枪指秦悲，无声咆哮。

这个级别的高手，单是看气场，就可得出胜负结论。秦悲自认无法与乔羽抗衡，所以勒马而返，留下那一地的尸体和肉块。

“看起来，很惨烈。”乔羽说。

“谢谢。”阿湘对乔羽道谢，唐衍疲倦到说不出话。

“我过来是想感谢你们帮了阿玉，”乔羽抱起唐衍，“看来你们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校长也在？”

“乔羽同学谢谢你。”校长说。

“不过校长，纵容殇族骑兵进入雪鹰川，可不怎么光彩。”

“他们的世子在这里上学，没办法。”校长说。

“这事该怎么收场？”

“让他俩出去避避风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