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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后现代青春之歌》第一章 雨季無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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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说了那么多,我还没自我介绍,怎么着出于礼貌也应该来一个。

我,杨小芸,生于八零后,自小游泳,国家二级运动员,小学就读于这个城市最好的小学——龙小,初中就读于被龙小老师成为“坏学生的温床”的东南中学,眼下十七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可我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自小,我便是早慧儿童,智商高情商低,为朋友两肋插刀,但由于经常信错人,所以到了最后往往是朋友往我的两肋插刀。别的优点我不敢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可是自从我初中毕业被老杨和奶奶卖到卫校之后,我所遭遇的事儿往往会在夜晚我无法入睡的时候悄悄告诉我一句特实在的话:“善良有个屁用。”好吧,既然是如此,那我便狠心不去善良吧。唉,可惜,自小我爷爷,也就是老老杨一直教导我的人生信条有三,第一,与人为善;第二,先说谢谢是涵养和懂得恩慈;第三,先说再见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只需要远远眺望一下我做的事儿,就会发现我始终能够贯彻落实前两项,而最后一项则是挨了道儿之后对着已经无人的前方,讪讪地自言自语一句:“好吧,再见。”

我进卫校是我人生遭遇的第一个巨大的阴谋,从小老老杨总是让我陪他听广播看新闻联播,所以我才五六岁左右,就有了人生第一个偶像——前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我着迷地看着电视里他戴着头巾穿梭在中东在全世界,躲避那么多次暗杀,经历那么多的危险,只为建立一个国家,一个原本就应该存在的国家。正是因为从小崇拜阿拉法特,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战地记者,我渴望在硝烟弥漫的中东战场碰到阿拉法特然后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小小的我,作为中国人作为地球人,是百分之百支持他和巴勒斯坦的。

在龙小时,我比较按部就班,也就是比较老实,每次作文我都将自己真实想写的写在日记本上,而写在作业本上的则是虚妄无谓且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字。我是在十一岁进入市游泳队,在那里住校和训练,在游泳队的几年,也能算是我从童年过渡到少年的一个闪闪发光的时期。队上有为我们请老师,上午上课下午训练晚上自习,在游泳队学习的几年,我在作文方面完全放飞自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连“早恋”也敢写在作业本上之后得到老师批复一句“思想复杂”。

但在游泳队,我因为学习方面请家长只有一次,缘由便是语文老师又让写“我的梦想”或“我的理想”,就像我们平时反复重申自己的观点一样,我始终只写一个话题,那就是“我的理想——成为拥护阿拉法特的战地记者”等诸如此类的文字,写了有七八回之后,语文老师用她可爱的东北普通话问我:“杨小芸,你咋就没其他理想?你看你的同学队友,人孩子都写得冠军拿金牌啥的,你那啥阿拉法特是谁?你咋老写他?你今天必须换一个理想!”这忠贞不渝的理想都让我换,那理想的意义不就搞笑了吗?

我没理会老师,结果当晚我的教练把我叫到他房门口,不仅让我重新写一篇关于得冠军拿金牌的理想作文还罚我扎马步一小时,一小时结束后,我拖着不断发抖的双腿,趴在我的床铺上写了另外一篇作文,字数不多,全文如下:

“《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说了许多次了,都不被承认,我仔细思考之后,突然想起在我小学三年级时被班里的男生欺负,结果隔壁班的一个大壮男生帮我报了仇,我在跟他道谢时,他说:’杨小芸,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只要被欺负了就来找我,我谁也不怕,因为我哥是黑社会老大!’。

当时我便被那位同学的骄傲与气质折服了,尤其是在他说起自己哥哥是黑社会老大那几个字时,他的霸气将那个身份所拥有的霸气带了出来,令我无比羡慕与叹服。

以至于在几年之后的现在,当这一幕突然在我脑海中苏醒过来时,我重新明确了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就是成为黑社会老大!

当然,世事没能有绝对,在未来残酷的社会竞争下,我愿意退而求其次,所以严格来说,我的理想是成为黑社会老大,即使不能成为黑社会老大,也一定要做黑社会老大的婆娘!”

当时的原文就这么多,我刚从作业本上誊过来的,幸好我爷爷有保管旧东西的爱好。

可就是这样一篇真实的心声让语文老师怒不可歇,当着全队的面儿把教练叫了过来,宋老二(我们背地里对教练的“爱称”)让我当着大家的面自己朗读一遍,我一边读大家一邊笑,其实他们的笑绝对只是被逗笑而已,连宋老二也语文忍住不笑而绷着脸,最后在语文老师强烈的要求下,宋老二通知了老杨。

當時宋老二转述语文老师的话说,是要将我想做黑社会的理想掐死在萌芽前,要提前教育好我免得未来社会上真出现为了遵循理想而成为黑社会不法分子。

当老杨读完了我的作文后,他脸上浮现出明显挂不住面子的那种潮红色,我刚申辩几句就被老杨踹了一脚,我避开之后担心他上手,于是便用手做了一个挡住的姿势,结果更瓜的事情被发现了。

就是我在被语文老师叨逼叨时实在受不了了,就用钢笔在左手背虎口处写下了一个“忍”字。可这时居然被眼尖的宋老二看到了,他帮老杨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我那个“忍”字无处遁逃,老杨一见那个字更加恼羞成怒,他虽然没有再上手但用十分万分鄙夷的语气对我说:“忍?你忍啥子?我看老子才在忍哦,你晓不晓得你好瓜?要不干脆我带你去纹身嘛,’忍’字也不要弄在手上,直接纹到你的额头上,好洋盘哦!”本来还理直气壮且骄傲的我,瞬间就被那个已经在褪色的“忍”字以及因为在宋老二面前丢脸了而羞愧不已。

所以你看,那就是我永远都无法实现的理想,而理想也就在心里成为梦想,无论是保卫阿拉法特还是做黑社会老大或老大的婆娘,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所以你看,后来我看到在手上纹“忍”字或类似的字的人时,内心都会飘过一句语气鄙夷的话:龟儿哈戳戳的。

所以你看,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至今,原因不是在于理想没能实现,而是在可以实现的时候,我文艺地拒绝了cd牛市口一带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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