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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当时是寻常》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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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自习连着第一堂课是数学课,一下课,傅铮抱着收齐的数学练习册跟着数学老师去了教师办公室。当他从办公室出来,左手立刻被扯住:“喂,跟我来!”

只听声音,傅铮立刻知道对方是谁,没有反抗,凭着人高腿长的优势,他不慌不忙轻易跟上少女微微急躁的步伐。沉默跟随之间,傅铮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手,那只手和他的手比起来要小一些,但明显比大部分女孩子的手更加修长,尤其手指细长如笋,暖暖的却并不十分柔软,而是隐隐含着力量,一如少女带着英气的精致脸庞。看着少女精力充沛的背影,傅铮的目光微沉,他知道,陆烟雨并没有注意到,这是她第一次拉他的手。

陆烟雨带着傅铮七拐八转来到操场一角的篮球架下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他。

傅铮仿佛走了会儿神,缓缓抬起头,右手插进裤袋,淡淡地看着她:“有事儿?”

“有事。”陆烟雨严肃地点点头:“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傅铮挑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陆烟雨忽然拉过傅铮的右手,一把撩开长袖衬衫的袖口,愣住。

来不及收回的手臂上一片青青紫紫的淤痕几乎占据了整个小臂的外侧,边缘泛着淡淡的似血似黄的痕迹,虽然这是伤势在好转的迹象,但因为周围的肌肤极白,反而衬得伤痕格外惊悚刺目。

陆烟雨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着傅铮的手臂还是好一会儿回不过神。

“看够了没有?”

“哇塞傅铮,原来你皮肤这么好呀……”又白又嫩,连根汗毛都看不见。

冷冷瞪了陆烟雨一眼,从她手中抽回手臂,傅铮卷下袖子、系好袖扣,抬头看到陆烟雨仍然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傅铮目光微沉,不耐烦道:“陆烟雨,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正事,正事。看看你伤得怎么样嘛。”陆烟雨大大咧咧地拍拍傅铮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了红色液体的玻璃小药瓶递给他:“喏,给你的,专治跌打损伤。”

傅铮接过来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皱起眉头,立刻将瓶子拿开老远:“难闻死了。”

“管用就行了呗!”陆烟雨瞪他一眼,拉着他在篮球架下席地而坐,接过药瓶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热:“把袖子撸上去!”

傅铮皱着眉头,尽管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却还是重新卷起袖子,将青紫的手臂递到陆烟雨面前。

陆烟雨拉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腿上,因为心中有愧,替他揉散药酒的时候就格外认真卖力。

傅铮则开始训人,教训她鲁莽、教训她逞能、教训她不懂得保护自己……不过只一分钟,陆烟雨立刻又把傅铮气得够呛。

这事儿说起来陆烟雨也冤,真冤。

因为傅铮训她的时候,她表现得太老实,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看起来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让傅铮误以为她真的有认真反省,当然她其实确实有认真反省,只是很久以后她和傅铮才逐渐意识到两人对反省的定义存在严重误差。当时,在两人存在认知误会的基础上,她在傅铮的眼里显然过于沮丧,以至于傅铮开始怀疑是否他说教的言辞过于严厉到伤害了她。就在傅铮斟酌着如何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时,忽然听到她没头没脑感叹道:“简直赛雪欺霜啊!连根汗毛都看不到,傅铮,你怎么保养的?男生也用退毛膏吗?”

后来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连陆烟雨都佩服自己,在那种气氛下,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二百五的话来?

陆烟雨记得当时傅铮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都变了,冷冷将手抽回来,站起身扭头就走。

幸好她够机灵、反应快,一个饿虎扑食手脚并用死缠住他,一边热烈地表达自己深刻的忏悔:“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此处认错一百八十遍的立方还不行吗……”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傅铮心软,拗不过她的死皮赖脸。不过陆烟雨记得,当时傅铮回过头,脸都是青的,一贯冷漠的嗓音里,第一次带了恶狠狠的语气吼她:“陆烟雨!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她立刻一叠声回应得铿锵有力,只求眼前头顶冒烟的老虎赶快偃旗息怒。

因为一心哄傅铮回心转意,陆烟雨用力过度失了准头,还把傅铮推了一个大跟头,慌乱之间,两人一拉一扯一同跌在了地上。

晕头转向爬起来,陆烟雨还没分清方向,手臂已经被人握住,一个紧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喂,陆烟雨,你摔着没有?……”

有傅铮倒霉做肉垫,陆烟雨倒是没摔疼,只是两人的姿势却有些尴尬,因为陆烟雨整个人骑在了傅铮的胯间。

两人尴尬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两人不约而同忽然就笑了出来,因为这笑,尴尬的气氛也瞬间就化解得无影无踪。从傅铮的身上爬起来,与他一同坐在地上,陆烟雨抬起头,天空又高又蓝,有微风、有白云,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望着随风缓缓移动着变换形状的云团,叹口气:“喂,傅铮,好像上课了。”

傅铮用手撑着地,与她一同看着天空,懒洋洋道:“知道了。”

“你不着急呀?”陆烟雨惊讶地看他一眼,平常他总是管着她,不许迟到不许早退,她还以为他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着急就能不迟到吗?”傅铮冷冷地反问。

陆烟雨愣了愣,迟疑地挠挠头,总觉得傅铮的回答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傅铮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不,是懒得理白痴的表情!

陆烟雨忍不住瞪他一眼,余光不经意瞄到傅铮半挽起的袖子,已经一个星期了,他的手臂上,淤痕竟然还那么严重,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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