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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灵幻想录》第一章 女皇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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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历1930年,约克镇,亚特拉古堡。

灰暗的天空下,细雨蒙蒙。黑色的古堡在风雨的夜晚仍然灯火通明。一座座高塔伫立在城堡的四周,神色冷漠的哨兵不停的扫视周围,眼神如剑。

约克镇是诺尔法大陆西边的一个小镇,占地不大,但却异常有名。单从地理位置来讲,它处在诺亚帝国,米兰帝国和北方的弗瑞兹帝国三国的交界处。

但这里并非是什么贸易中心,相反,除了亚特拉古堡外,整个小镇几乎没有其他的建筑物。从某些方面来说,约克镇,只是为了亚特拉古堡而划分出来的行政区域。

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堡,但正常人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会忍不住哆嗦,黑色的古堡周围仿佛漂浮着一层黑气,毫无生机可以言,偶尔从里面传来的也都是痛苦的呻吟,像是来自地狱深处!

以亚特拉古堡为中心,方圆十几里都是荒原之地,古堡外的任何场景都在哨兵们的视线里。

任何入侵者都逃不过哨兵的眼睛,瞭望台上的重型火铳能把它们打成马蜂窝。

今夜虽然下着小雨,却又显得很平静,整个世界仿佛都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和古堡里摇曳的灯火。

可哨兵们不敢放松,很多人认为,亚特拉古堡是一个军事基地,但他并不属于任何帝国,它是魔灵审判会的据点,那个千百年来在黑夜里猎杀异端的组织。出于某种约定,这个据点对外宣称为米兰,诺亚和弗瑞兹三国共同开发着秘密的军事研究,出于公平与国家之间的信任问题,才把这座军事基地建立在三国接壤处。

可帝国上层的权贵们都知道,亚特拉古堡,不是什么军事基地。

它是一座监狱!

那里面囚禁着这片大陆里最特殊的人。

“又是雨天啊,糟糕的天气。”哨兵望着荒原,低声的感叹。

“怎么,很无聊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队长。”哨兵神色一凛,朝着身旁的军人敬礼。

“冷的话就喝点。”哨兵队长抛给他一个酒壶。

“可……”哨兵有些犹豫。

“喝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哨兵队长回头望了望古堡深处,幽幽的说,“在这种鬼地方,暖暖身子不是件坏事,别喝多了就好。”

突然,远方出现了一丝光亮,灯罩里的烛火也微微跳动起来。

稀疏的灯光,在远方闪亮,哨兵们的眼睛如鹰一般亮了起来,钢芯弹头的子弹划入枪膛,雨披下的重型火铳纷纷的指向雨幕的尽头。

光芒在地平线上跳动,伴随而来的是轻微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

哨兵队长的眉头锁了起来,亚特拉古堡是禁忌之地,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人影出没。

是谁,会在这样的雨夜来访亚特拉古堡?

灯光越来越近,哨兵队长从望远镜里看清了,果然是一架马车正往亚特拉古堡驶来。

“加强戒备!”哨兵队长挥手。

对方的速度并不快,但很平稳,像是幽灵一样行驶在雨中。

“前面的人听着,立刻停车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进行攻击!”扩音喇叭中传来警示声。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来自古堡的警示,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停在了古堡的大门前。

哨兵队长神色冷漠,眼睛像鹰一样盯着那辆马车,车厢全身由金属配合高级灵纹木制成,没有任何修饰,显得很是古朴。可是队长竟然天生的感觉到一丝压力。

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到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只要队长把手落下,他们就会开枪,他们手上装备的是暴雷816式重型火铳,全部是从枪火之都洛丹进口的原装产品。十几只暴雷火铳形成的弹幕,足以击穿钢板。

令人惊讶的事,马车上面并没有车夫,这辆马车,是自己在走。

这时,马车的门打开了,所有人都盯着那扇门,这里是军事禁地,平民从来不会来这里。偶尔只会有政要官员前来视察,难道这只车队也是前来视察的官员?

可是算算时间也不对,每年帝国的官员大概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视察的同时也会带上能供给一年的物资。

这次来访的人既对不上时间,也不像是带了补给物品。

总之看这阵势车里坐着的必定是帝国的大人物,就是不知道出来的会是一位什么样的权贵,是大腹便便的王爵老爷,还是风度翩翩的公子?

可车里出来的不是老爷也不是公子,而是一个女孩。

黑色的皮靴踏出车门。女孩从车厢里上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考究的长风衣,她没有打伞,风帽遮住了她的前额。

仅从她的面容,士兵们都能看出这是个极美的姑娘,高贵而又优雅,像是雨中挺立的蔷薇,年纪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有种王者的姿态,大概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吧。

可有钱家的小姐不是应该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跳舞吗,怎么会来到这种荒芜之地?

而且,车厢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怕吗?

“请出示您的证件,小姐!”队长并没有像其他士兵那样惊讶,他只是有点奇怪,一般这个年纪的姑娘看到这座阴森的古堡都会花容变色,可这个女孩的眼睛里却只有淡淡的冷漠!

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女孩有没有文件,如果没有,他会立即开枪,在这群常年守卫在死寂之地的人来说,怜香惜玉这个词并不存在。

无论是谁,来到亚特拉古堡,没有手续的话,他们都可以认定对方想强闯亚特拉古堡,他们有权利直接开火,就算眼前的是帝国皇室,事后军事法庭也绝不会对他们判罪。

女孩从风衣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本,递给哨兵队长,淡淡的说,“你好,我是诺亚女皇陛下的使团,来自格兰特。”

“龙纹秘令!”哨兵队长吃了一惊。

龙纹秘令是诺亚帝国最高级别的授权,一般只流通在诺亚女皇和参议院之间,看起来这个女孩的身份远远不只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应该是某位公主殿下,可公主不都是娇滴滴的,应该待在四季如春的花园吗,哪个公主会来这种鬼地方?

“上面有魔灵审判会的盖章,我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在里面逗留。”女孩又说。

魔灵审判会?

哨兵队长们再次吃惊。亚特拉古堡的秘密投资方就是审判会,这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携带龙纹秘令和审判会的盖章来这里?

“欢迎您的到来,女皇陛下的使者!”哨兵队长拥枪直立,不明白很正常,很多时候大人物的心思不是他们能揣摩的。

“感谢你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愿你们被神眷恋!”女孩回礼。

“通行!”队长大手一挥,所有的士兵让开一条通道,马车缓缓而动,驶进了古堡,哨兵队长又朝着它远去的影子敬了一个军礼。

进了外墙,马车在古堡内不断穿梭,看起来毫无规章却又仿佛有着规律,即使到了内城,也并不是完全空旷的地带,各式各样的建筑上搭载着各种各样的堡垒,炮塔,道路上无数的路障林立,这哪里是一座监狱,简直就是一座军事堡垒。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一座尖顶建筑前。

身穿教袍的老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女孩从马车里出来,抬头看了看这灰暗的天空,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吗?

“等候您多时了,尊敬的使者!”老人微微躬身,“我已经接收到了总部的电报,不过总部没有下达明确的指令,让我听候您的指示。

“我来这里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女孩想起了那些城外的士兵。

“总部说是绝密任务,所以您的出入将不会被记录,请放心。”老人回答。

“很好,请您带我去18号房间!”

老人吃了一惊,眼神里露出疑问的神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给女孩带路。

空旷的走廊里,长筒靴点地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亚特拉古堡的阴森并不仅仅体现在它的外表上,这座古堡的内部,蕴含着更加浓郁的死亡气息。

“我是审判会钦定在这里的审判员,从法律上来说,我也是这座古堡的拥有者,想必您这样的大人物也知道这座古堡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座监狱,所以,这里的人也都称我为狱长!”佝偻的老者,陪着女孩走过漫长的走廊,后面跟着几名卫兵。

女孩点了点头,她的确知道这里是座监狱。

“这里应该不是小姐您这样的人喜欢的地方吧,不知道小姐这次有何贵干?”老人恭敬的问。

“这是女皇陛下给我的任务,与你无关。”

女孩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柳叶般的眉头微微皱起,这里的确不是她喜欢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血腥杂合的味道,也许这里也不是监狱,而是刑场才对。

但她并不怕血腥,她只是嫌那些血太脏!

“十八号房间,那可是关押着最邪恶的犯人,女皇陛下怎么会关注到那里?”审判老人又问。

“听着,狱长先生,我们只是工具,不是决策者,知道的太多,对你我没有好处,而且这也不是你我需要思考的问题,我的时间有限,请您快点!”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可是话语里却隐隐带上了一丝不悦。

审判老人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女孩的无礼而发怒,上层人的意思也的确不是他们能揣摩的。

光线昏暗的走廊,不知何处是尽头,两旁是统一封闭式的牢房,透过那厚厚的铁门,隐隐约约能听到痛苦的呻吟,有些微弱即将断气,有些咆哮如雷霆,有的狰狞如恶鬼。

这种地方真的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吗,应该是折磨犯人的地方吧。

终于,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老人在尽头处停了下来,那里,是一扇门。

原来,18号房间在这条黑暗道路的尽头。

“18号房间里的犯人是三年前送进来的,当初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感染的很严重了,这些年来他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如今已经成为这座监狱里最难处理的犯人之一了!”

老人摸出了一串钥匙,插入了钥匙孔,一扭,铁门上开出一个正方形的小槽,小槽里竟然还有十几个钥匙孔。

女孩明白这是加密措施,那十几个钥匙孔里只有几个是真正的锁,少开一个门打不开。开错了一个门会自动加锁,同时发出警报。

果然,老人又摸出了三把钥匙,插入其中的三个孔,轻轻的扭动,机械轴承传动的声音响起,超合金制的铁门缓缓打开,寒气从门缝中澎涌而出,刺人心骨,卫兵们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你们几个守在外面。”老人对着那几个卫兵吩咐,随后跟着女孩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沉重的铁门。

房间里很大,很空旷,气温却异常的低,大概是有专门的制冷系统,可女孩不在意这些,女孩的视线,从一踏入房间开始,就锁定了一个方向。

漆黑的房间里,微弱的探照光打开,光束摇摇晃晃,房间的另一头,女孩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

女孩慢慢的走了过去,近了,她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漆黑的铁十字。

十字架上,锁着一个男孩,男孩的年龄很小,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稚嫩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他挂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睡,或者已经死去!

“这就是18号房间的犯人!”老人说。

钢铁制的十字架上,刻着符文的锁链穿透了男孩的锁骨和脚踝,缠绕着他的手臂,把他捆在在十字架上,这是古代教廷审判被恶魔附身的邪徒的方式。教士们往往面对着十字架宣读罪人的恶行,最后在十字架下面施以火刑,让他的灵魂被火焰净化而升入天国。

洞穿处的血已经流干了,十字架上,地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多么残忍的束缚方式,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个男孩还这么小。

是什么样的罪恶,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女孩终于变了脸色,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难受,仿佛那钉在十字架上的人不是那个男孩,而是她。

“你们管这样的孩子叫犯人?”女孩回头看了老人一眼

不知为何,老人竟然被女孩的眼神惊了半分,马上解释道,“您可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他的体内流淌着可是魔鬼的血,您看,他的身上已经魔化了一大半了!”

的确如他所说的,男孩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刺青,像是枝繁叶茂的森林。那些刺青隐藏在他的衣服里面,只能透过破烂之处才能看到。

女孩感觉到,那些刺青像是活的,它似乎在动,在以很微小的幅度蔓延,试图爬满男孩的全身。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陷入了沉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醒来,可他醒来不吃饭,也不喝水,他只会嘶吼,您是没听过他那样子,真是一头野兽,想要撕裂世界,今年他醒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每次我们都要注射大量的镇定剂他才会安静,然后它才会继续沉睡。”老人耐心的说。

女孩呆呆望着那十字架上小小的身体,这一刻,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莫名的哀伤。

在最黑暗的尽头,永无止境的沉睡和醒来,难怪他这么瘦,这么狰狞。

真的,抱歉呐,到现在才来找你!

女孩突然低下了自己的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审判老人却看清了,女孩低头的那一瞬间,分明有一丝眼泪流出。

可下一刻,她的眼睛猛的睁开,灰色的瞳孔里有光芒闪现,风帽被气浪掀开,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

长刀一闪而过,在空气中切出一条蓝色的光弧,凌厉的风声呼啸,几条锁链应声而断,男孩从十字架上掉了下来,女孩把他接住,抱在自己怀里。

“小姐,您在干什么,卫兵!”老人大惊,一声令下,卫兵们破门而入,火铳的枪口直指女孩。

出于龙纹秘令的身份,没人敢搜女孩的身,可谁也想不到女孩的长风衣里竟然藏着一把长刀,而且耍刀还耍的那么利索。那可是炼金锁链,火铳不,火炮都未必能轰开,可女孩竟然像砍麻线一样砍断了,还砍的那么准,她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可四十三的男人耍刀也没她耍的好!

女孩完全无视那些指着自己的火铳,俯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男孩的头,抚摸他的伤口,像是姐姐一样,爱护着他。

“小姐,这样很危险,请快把他放下!”老人连忙过来,挥手示意卫兵们放下火铳,虽然他摸不清女孩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但有着龙纹秘令的人同样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可女孩依旧没有管他们,只是依旧抱着男孩,无限温柔。

“我此次来的任务,是带走这个男孩!”女孩站起来,敞开风衣,把男孩裹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亲身弟弟般,为他挡住寒冷。

“带走他,怎么可能?”审判老人急忙说。“他随时都会醒来的,您别看他年龄小,他发起狂来连头牛都能撕开,而且,这种事情应该先得到总部的同意才行,不然我们……”

老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女孩翻开了龙纹密令的另一页,撑在他眼前。

“审判会已经签字了,我可以带走这个男孩。”女孩说。

“什么?”老人吃惊,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果然内容如同女孩说的一样,而且下面还有签字。

难怪总部说是绝密任务,随意放出一个犯人出去,造成伤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审判会的声誉。

关在这里的人,体内都是流淌着恶魔的血啊。

那些政要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说,你们竟然放走了一个恶魔。

等等,签字,老人看着证件上的那个红色名字,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而是……畏惧。

伊泽贝尔·卡洛克!

魔灵审判会的会长的签字!

审判老人咽了口口水,竟然是审判会会长的签字,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那种大人物签名。

女孩收回了龙纹秘令,背着男孩转身离开。

卫兵们看着老人,用眼神询问着老人的意思,审判老人苦笑,虽然有点不明白,但魔灵审判会会长都同意了,他还能怎么办?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女孩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伊泽贝尔那个老家伙,好像也蛮难为情的样子,算了,不想让他太难做,这件事,你们还是忘了比较好。”

伊泽贝尔那个老家伙。。。老人的嘴角在抽搐,这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如此的出言不逊。。。还有这种事哪能说忘就忘。不过下一刻,他突然脸色变了。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忽然像是飞舞着什么东西,细细的,粉末一样.

是沙子,他看清了,是沙子,卫兵们也看清了,空中飞舞着的,是浮沉不断的流沙。

脑海变的有些昏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失,慢慢的远去,慢慢的不见了,老人突然明白了,原来女孩说的忘掉,不是在开玩笑。

流沙飞舞着弥漫了整个房间,烛火已经熄灭,可是黑暗中,仍然能看到飞舞着,旋转的影子。世界无光,天地旋转,时间,在浮沉流沙之间运转。

“原来,是拥有魔灵之力的使者呐!”老人无奈的微笑,然后安然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突然停了,流沙也不见了,烛台上的灯火依旧摇曳,仿佛一切未变,一切安好,如同最初的模样!

房间里已经没有女孩的身影了,审判老人回头望了望那个空空的十字架。

那上面的炼金锁链已经断了,可老人半天也没想明白那是怎么断的。

他忘了,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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