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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与铁剑》第二十三章 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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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食人魔似乎有些神经质,它握住树枝,呆呆伫立原地,两只小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完全看不见光芒,让人以为面前的存在不过是一尊雕塑罢了,没有生命。

十一个人听了卡莲的命令,包围了上来,大家全部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眉头全部紧紧地皱起,眼睛里满是紧张拓展出来的血丝,腮帮子都鼓鼓的,咬肌紧闭,肌肉条纹在余晖下显得格外明显。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雕塑,大家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步半步地挪动脚,在布满灰尘的地面留下拖行的痕迹。

食人魔身后,是四个新兵蛋子,他们加入卡莲将军麾下不过两个月,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他们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此时感觉到天塌一般的压力,喉咙里面干燥得发痒,却不能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背对着食人魔,四人挪动脚步的频率比其他方位的人更高,靠近敌人的速度更快一点,“就快了,马上要接触到敌人了!”四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变得更加紧张。

但就在此时,食人魔如被闪电击中脊椎骨一般惊动起来,忽然,它扬起了握住树枝的右手,以极快的速度向身后挥击!

天哪,这进攻的速度,和它巨大的身躯完全不成正比!

在众人感到吃惊的时候,巨大的木棒已经飞速向食人魔身后扫去,撕裂空气产生的狂风呼啸着,甚至卷起地上的烟尘。

糟糕!袭击的方向,是食人魔身后的几个新兵!

正对敌人的卡莲,看着前方转身挥舞木棒的巨兽,心里一惊,一股十足的不详气息在脑海炸开。

四人万万没想到,食人魔突然发起的袭击,不是冲着前方、左方或右方,而是正后方的他们!

没有一丝丝防备,木棒风卷残云一般,瞬间扫飞了站立在原地的四人。

伴随着一阵肌肉撕裂、骨骼破碎的闷响,四人像被踹飞的玩具一般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身经百战的卡莲也没能看得太清。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再沉溺于震惊之中,“全体士兵,向食人魔的关节进攻!”

卡莲不是第一次和食人魔作战,她知道,对付这种全身重装的敌人,决不能硬碰硬;好在食人魔有一个天然的致命弱点,它的体型太过巨大以至于体重惊人,由此带来的后果是膝关节、脚踝等部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旦这些关节遭遇重创,巨大的躯体将难以站立,被自身的重量压垮,如肉山般坍塌在地面上!

其余人员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没有因为同伴被重创而过度分神,眼睛快速地移动回正前方,如蓄势待发的狼,死盯着眼前的猎物;没有踌躇不决,众人一拥而上,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斧、戟,奋力指向食人魔的膝关节和脚踝。

食人魔动作固然很快,但身形小的人类战士更是敏捷,只看到脚底激起的一阵烟雾,骑士们便来到了食人魔身边,霎时间,钢铁与血肉之歌唱响!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

勇猛的狼,不顾自己可能被眼前巨大的敌人踩扁的危险,全部张开布满锋利牙齿的嘴,用力地咬上去!

食人魔不断地挥舞着巨棒,但再怎样也只能进攻极其有限的空间,自己的手肘后方、身侧、背部等等地方,全都是破绽!

骑士团的各位成员配合得很好,只通过眼神、手势、简单的词汇就能完成交流,两个人上前佯攻,引诱食人魔转身,其余的几人便举起武器使出全身力气去刺穿和劈砍;食人魔吃痛以后,扭回畸形的大脑袋看着身后趁机占便宜的骑士,自然变得更加愤怒,它张开可怖的巨口,对着夕阳下炙热的空气咆哮着,好像这样就能喝退这些狡猾的家伙了。

骑士团的所有人均高度团结,即使偶尔有同伴不小心受伤暂时退场,他们也绝不退缩。

就这样和食人魔周旋了五六分钟,这个巨兽的弱点比如膝盖、脚筋、脚趾等地方终于长满了伤口!一道道交叉重叠的伤,累积在一起形成可怕的一片片赤红,不断有细微的血流自外翻的皮肉中流淌而出;食人魔即使再怎么强大,也不代表它就是无敌的,体力是有限的,血流过多也依旧会死亡!

“嘭!”一个稍微有些疲惫和懈怠的骑士,在喘着粗气、眼神恍惚之际,一个不注意就被食人魔攻城锤一般的巨棒给捶打到的脸,完完全全地被棒子顶端盖住,瞬间飞了出去,周围的人甚至能听到头颅骨断裂发出的悲鸣声,以及脖子与身体断开的撕裂声!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此时的卡莲,腊色的皮肤上满是沾染着灰尘的粘稠汗珠,其中一颗汗水紧贴在她的眼皮上,令她不太看得清面前那个不动如山的食人魔,更看不清飞出去三五米躺在地上的身首几乎异处的同伴。

必须速战速决。

卡莲觉得这样拖下去对己方十分不利,便召集了还保有战斗力的剩下的六人,大家自觉地站在一起,将已经乏力的手握紧武器,尖峰指着前方只受到皮外伤的巨人。

“我要砍下食人魔的头颅。”

卡莲直接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其余人略微思索,便各自决定了自己的进攻方式。

他们是作战已久的好伙伴,彼此之间十分信任,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言语,随时准备给自己的最高将领铺设通往成功的道路,那怕这道路上洒满自己的鲜血,那怕这道路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修筑成的。

微微俯下身,前后腿错开站立着,两只握住剑的手向腰侧收回,积蓄着力量,卡莲猛地睁眼,在身后掀起的风追上自己的身躯之前,如离弦之箭射出。

其余五人也如听到狼后命令的捕手一般,冲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甚至比卡莲更快!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抢先一步去分散食人魔注意力,给卡莲创造良好的进攻机会。

食人魔毕竟智商有限,看到谁更接近自己,便将目标锁定在那人身上,很快,他就把木棒打向第一个解决它的人,巨棒激起巨响和漫天烟尘,碎石击飞到其余人的身上,当然,这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步伐。

又一个人,伸长大刀牵制食人魔的左手;还有一人,刺出长戟,猛地戳在食人魔的右手臂弯那里;第四人、第五人都是这般去做的,用自己独一无二的技巧牵绊住巨兽的动作,将它逼入死角。

卡莲不会辜负同伴的奋力守护,她用力一蹬便登上了食人魔的膝盖,借着这股冲劲,踩着敌人的腹部、胸部,直到来到它的畸形头颅前方五十厘米的位置,将握住剑的双手举高,剑锋斜向下,奋力一刺,那锋芒便没入食人魔小眼睛的中间,那额头上最薄弱的部位,自眼眶边缘完全进入!

剑身切割着敌人眼球的边缘部分,切断了无数的神经束,切开一切胆敢阻拦的血肉,直到它小小的大脑!剑尖将脑浆搅得一团糟!

食人魔的脑直接收到了刺激,它开始变得疯狂起来,全身胡乱拍打、扭动,双手随意地挥舞着,试图将头上的卡莲摔落!

此时的卡莲,抓紧剑柄死死不松手,她甚至开始紧闭双眼,不去看食人魔极度愤怒的面目,以最大程度避免自己产生恐惧;双脚蜷曲着蹬在敌人的下巴和肩膀上,同时小心翼翼避开张合口腔内凌乱的獠牙。

但,正当卡莲以为己方终于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噩耗传来了——一声惨叫,打破了她封闭的内心,也打开了她紧闭的双眼,惊恐地看着声音的来源!

副官罗德,被食人魔不知何时空出来的双手给抓住!八根巨大的指头,勒紧了罗德,让他无处可逃!卡莲几乎听见了罗德脊椎骨断裂的响声!以及人体血肉组织在巨大压力之下扭曲变形的哀恸!

“啊啊啊——”

罗德的脸,已经瞬间变得铁青!狰狞的扩张的血管,遍布了红色的皮肤!脸部肌肉是那样扭曲,卡莲不难猜到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罗德!”

卡莲眼眶睁到了最大,显得瞳孔是那样的小,颤抖的嘴唇张开,叫着他的名字!

“别……管我!”

罗德扭曲的面庞,扭曲的嘴,发出这扭曲的喊声。

他叫卡莲放弃他!

卡莲的眼眶,又变小了,眼周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很多皱纹,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但是却被自己职业军人的素养给硬生生地逼回去了。

她很清楚,罗德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被食人魔抓在手心的。

很简单,如果不是罗德被抓,那么此刻身处巨人掌心的肯定是自己。

不必回头看,卡莲也知道,其余的伙伴们受损严重,仅凭那不时传来的痛苦挣扎的呻吟声就知道了;此时的她,太想切断自己的听觉神经了,要是这些声不入自己的脑,她又怎会如此悲伤?

一滴泪,始终还是自卡莲的眼角流下,但也仅有一滴而已。

不知多久了。

大概是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或更多。

身下的抖动终于停止了。

一切都静止了。

夕阳,一半的部分位于地平线上,阳光是如此之弱势,被即将到来的黑暗肆意撕扯。

阴影长长的,被夕阳拉下。

卡莲仍然位于食人魔的头颅上,剑还插在它的眼眶深处。

只是敌人已经跪在地上了,唯有上半身微微后仰,这真是怪异的姿势;巨人,死而不僵。

身边,还剩下两人。

十一个骑士,仅剩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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