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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循》第八章 耶娘妻子走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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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那饼伯你缘何传讯道,将不久于人世?”老者谓然:“我本主母本命灵奴,与主母休戚不分,茉损与共,现下主母因重伤未愈而身死,我自当魂入幽冥。”

“老奴有愧,碍于上清宗手眼通天,未能侍顾少主左右,令少主降尊委身于这等不毛之地,眼下却身无长物,一身元神修为也十不存一,无法引少主入道。”

“这八百枭从,唯有少主龙虎成丹后才可动摧动传唤之机。”“金丹?”“确是如此。此外,西山不凡,当有机缘,有妖魔凶煞,也有禅宗因果。非到万不得已,勿染此地是非。”

方循不再言语,许是听出了饼伯口中的终托之意。见方循垂首,饼伯看了看自己正在消逝的躯体,继而仰天大笑:“好男儿,志在四方,自此无殇!”

“将老奴葬于主母之后,就权当我因这数载隐姓埋名未能侍奉之罪折过吧,老奴也待少主功成,杀他个上清宗满门上上下下鸡犬不留,以告慰我方家儿郎于天毅魂!”

蓦然间,方循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呼道:“饼伯,相处经久,还不知尊讳。”“不敢,小人贱讳山龄,姓刘,是主母赐姓。”

方循咬破指尖,拎起饼伯两手。对着他左右掌心疾书:“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听吾号令,万鬼伏藏。通行冥鬼,山龄元英,暂摄收拿,高烛钱灰,不得私放。”

饼伯蹙眉错愕“这?”方循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语气:“莫恋阳间事,一心奔前途!”方循望着地上已然消散的人影,微然一滞,想起了那日手操拂尘的云端上神,兀自喃喃道:“希望,能有用吧。”

“饼伯于我亦师亦友,亦长亦兄………”一日之间骤失两亲,这尘世再无留恋。

“这位爷,请进请进,不知作何买卖?”堂倌点头哈腰,极具媚相。“你们这,不知可会收受药材?”“使得使得,给小的我掌掌眼,看看是何来路。”语罢,方循便自怀中取出了两羽花。

这小厮左看右看,上下细瞧。却落得个抓耳挠腮也不知其所以然的下场,他心下暗暗叫苦“这下非得落了面子不可。”脸上却仍着笑相,将两羽花递还给方循,又道:“爷,您稍候,待我请掌柜的上下一观便知。”

方循寻座坐下,牛饮了一口热茶。头也不抬,拂手道:“去吧。”将娘亲和饼伯的尸身收殓,还多亏了各位乡邻相助,将这两羽花出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本乡邻们筹划着集资为二人处理后事,但这却被他严辞拒绝,他没有欠下人情的习惯,虽说如此,但丧葬之事却不容半分马虎。

等上一刻钟,方循正欲抬腿离去,心下暗衬:“此阁主事未免也太过无礼,坐等良久,竟无半点动静。”却被一道尖嗓叫住,听得人头皮发麻。

“哎哟一一,小友万望留步,万望留步,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将仙药容我一观。”“有意思,你倒真会说话,不知这两羽花作价几何?”

“嗬,了不得了不得,小友好手段,果真是两羽花。这可是仙家灵植,八阶中品宝药!我卖你纹银一千两或是一颗下品炁珠,不知意下如何?”

“这八阶中品和这炁珠是?”方循不解。“噢,这仙家灵植都是日月之精,天地生成,被那些个上仙分为十阶三品。这越往上走的,就越是珍贵稀缺。至于那炁珠,我也是知之甚少,只是晓得真界之修用作货币易物而已。”

“原来如此,还是纹银吧,坊市流通较易,炁珠过于扎眼,这匹夫本无罪,怀璧必其罪的道理在下还是通晓的。”“好,那这株两羽花本药寮就笑纳了,小友请用香茶,我这就去库房取银。”

收好可供支用的金票,方循打了一拱:“方才听掌柜的所言,似是极悉道门之事?”“钱某不敢,倒谈不上极悉,只是略有耳闻罢了。我药寮也与道门有些药材往来,是故知晓些。”

“钱掌柜,你可知这天地之大,何处可证得长生?”“尊客,可是有欲于求仙问道?这你可问对人了,我钱仁号称是万事通,别处尚不敢妄议,但在郓城这弹丸之地,哪户少鸭少鹅,增损人丁诸类鸡毛蒜皮之事,我是了如指掌…………”

方循显得有些头疼:“打住打住,我只问你,你是知也不知?”“当然,距此地百里之遥的楚王城,云都。有个当世大宗号作青崖,十年一轮的收徒之期就在下月中旬,若是日夜兼程,倒还能赶上不假,只是……”

“多谢,告辞!”钱仁望着方循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两撇鼠须,耸了耸肩道:“只是,贵得很哪。”

有了银钱傍身倒也硬气些,方循动身前往城中手势最为麻溜的白事铺子,挑了副上好的楠木作棺,请了工匠解锯糊漆。又定下寿孝衣物,各色纸人纸马,又去往夜仙班子请了个从不暗藏豁扣活砖的老实石匠,为二人镇下石基,砌凿墓碑。

一切忙完,已是子时。将二人以草席包裹着的尸身安放在中庭,焚起香烛,披麻带孝,为二人守灵一夜。翌日一早,并未惊动任何人,方循取了木棺,与石匠一起将两人下葬。

回屋拾掇娘亲遗物,破旧衣裳都扔进火中烧了个干净,但却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木制长匣。朽木散发出香气,但粗制滥造,显然是之后配丄的。

方循用力拉开木匣,登时剑光映射,寒气逼人。只见匣中所纳,是两柄长剑,样式大抵相同,但其中一柄略短而细,虽锋锐无匹,但又不像沾染过血气。方循难免惊异,因为这双剑,极有可能是娘亲在世时颇为钟爱之物。

将较长一剑捧起,入手却觉轻若无物,但方循又能确定这是凡铁无疑。反复翻看,他发现剑柄吐刃处的剑身位置镌刻有两个小字。

细细辨认,方循看出所刻为“秋水”二字,他复而放下这柄,将略短一剑拿起。果不其然,剑身处同样铭字,不同的是,此剑所刻却为“云暮”二字。

方循将两剑包好,又收拾了些衣物,打束个包裹挎在身上,上紧内外门户。临行之际,又回首望了望茅屋草堂。慨然道:“好赖是家。”又抚了抚背上木匣:“许是定情之物吧。”

踏上官道,身后传来乡邻的告别声。方循回首应声,烈日灼灼,阳光反衬少年唇红齿白,面如点漆。

“此去,驿路不逢,乡音必重!”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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