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终于得以越过跑道，打算到操场中央的草坪上等着一会给钟晚加油。远远的望见顾慕晴陪着钟晚去检录处检录了，冲刺过后，钟晚的马尾有些松乱，随着她的步伐在脑后一跳一跳的，程澈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看着女孩越来越小的背影，正打算找个阴凉地儿先坐下，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下来了？”程澈转头一看，乔羽深朝他笑道。“嗨呀，没啥，这不马上陈舟比跳远吗，我说下来看看儿子。”

“那还早着呢，得等这边1500米弄完。刚好你这会儿也闲着，过来帮我往终点线那边搬几箱水吧，现在那边水不太够。”

“哟，现在这活儿乔部长都亲自上了？你那些小部员呢？”

“比赛的，追女孩看人家比赛的，看女朋友比赛的，站岗的，扒拉下去之后再找不着人了，”乔羽深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着，末了摆摆手，“就我搬吧，也没多少。”

程澈撇了撇嘴，笑着揽过乔羽深的肩，“走吧走吧，允许你使用一次我这么帅的苦力。”

俩人说说笑笑走出去没多远，一声枪响，看台区也沸腾了。1500米在兴安相当有看点，因为赛程长，逆转和翻盘也最有可能出现，押宝于是成了男生们观赛必备的项目。

钟晚在第一组，顾慕晴正拿着她的衣服站在终点线旁等着接应她，程澈向跑道上的选手堆儿里瞄了一眼，立马看到了穿着白色t恤的钟晚。

“哎你看这不是钟晚吗！”

说完他和乔羽深跑到跑道边上要给钟晚喊加油。虽然才第一圈，但是钟晚跑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微微出了一层薄汗，程澈看着她的碎发有的贴在侧脸，有的被夹在耳后，还有因为运动而显出红晕的脸颊，忽然转身想跑在她的身侧。

“走吧，先去搬一箱，回来钟晚说不准第二圈就经过这儿了，到时候还能再给她加油。”

程澈只得跟着乔羽深走向志愿服务站，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要不是不允许陪跑，不然他能在这儿无动于衷甚至打算搬两箱水？程澈边走边远远看着跑道上的钟晚，她只要微皱一下眉头，程澈估计自己都会立马扔下乔羽深，毫不犹豫的跑向她。志愿服务站门口堆着成箱的矿泉水，乔羽深招呼着明显心不在焉的程澈，“一人搬两箱就cd放在终点线那儿，好赶上发给选手们。”

跑道上的钟晚已经是第二圈了，经过刚才100米的冲刺，现在的她差不多到了体力不支的关头。她慢慢调整呼吸，但还是感觉步子一点点变得沉重，想要放弃的念头也一点点变得强烈。

其实钟晚从小最怕的就是长跑。初中跑800米的时候，体育老师还训斥过她“意志不坚定所以跑的吃力”。她太知道自己这个容易放弃的脾性了，倾向于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甚至滚瓜烂熟没有必要重复的事情。而对自己做的不好的部分，她第一反应是逃避。小时候学跳舞，前桥她翻得又轻快又灵巧，每次她却最喜欢练；而对自己半天不敢翻一个的后桥，她却总是推说有空专门练这一个动作，最后结果自然是无疾而终。

前一段时间的物理也是这样。物理老师缓慢而平淡的语调使她在好几节物理课上昏昏欲睡后，她明显感觉到有些知识点似懂非懂了。私下里看着不会做的习题她总想着放在一边，滚雪球般的漏洞越来越大，让她在几次考试中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短板，被老师谈话后，终于是无处可躲。

她不想再这样放弃和逃避下去了。

在她无比珍视的十六岁里，钟晚还记得她许的生日愿望是尽力成为最好的自己。虽然很累，虽然很痛，虽然可能不被理解、无人喝彩，但是只要她认为改变是值得的，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她想完成一次1500米，就当作是给自己的礼物。成长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笨拙却用力的，跟自己较劲。

随着比赛一点点进行，钟晚慢慢的跟不上第一梯队的步伐了。加油声不远不近的好像一直飘在她耳畔，顾慕晴担忧的眼神不声不响似乎也从未离开过她身侧。

钟晚坚定的向前移动着，这一次，再没想过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