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武清了清嗓子，摆个官腔说：“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那人说：“我是县计委副主任、胜利造鞋厂的厂长，我叫卜建军。”

何武伸出手说：“你好，卜主任，你们厂子里这个安子雨是臭老九的儿子，这小子勾引拐带良家妇女。这个小女孩是我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被这小子耍流氓给哄来了。女孩他爹也来了，要带我儿子的未婚妻回去！”

安子雨忙说：“厂长，我没有拐带良家妇女，苏红玉不愿嫁给他儿子，是他们搞逼婚！”

苏红玉过来说：“厂长，你救救我，他们仗势欺人，想把我绑了回去给他儿子做老婆！”

卜建军吐口烟，对何武说：“你们这样就不对了，我们新中国向来是反对封建社会包办婚姻那一套的！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这样违背妇女意志，是搞封建复辟啊！”

何武不高兴地说：“同志，你不能这样说啊，我也是国家干部！这个安子雨本来是没有资格到县里来做工的，是我开了后门让他来的。谁想他一来到这里就把我家儿媳妇给拐来了，你们工厂得严厉处分这个臭老九的儿子！”

“呸……”卜建军吐了一口痰，非常严肃地说：“何同志，安子雨在我们工厂文化水平很高，工作也认真，他的历史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中央进行全面整顿，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这样的思想是错误的！”

何武气得脸色发白，他指着卜建军说：“你这样说是搞修正啊，全面整顿也不能让资产阶级复辟啊！”

卜建军指着他说：“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厂子里刚学习完中央指示精神，国家重新提出‘四个现代化’口号，现在是一手抓革命、一手抓生产，谁要是敢干扰社会主义全面整顿，谁就是走资派！”

说着卜建军拿出手帕给安子雨擦了擦脸上的血，对他说：“你不用怕，有我给你撑腰！”

何武吼叫道：“你这是想找茬了！”

卜建军恼了，指着他说：“你不要跟我斗，前几年厂子里造反派夺权的时候都没有打倒我！他们拿了一百支机枪来武斗，我在市军区支持下调集了十枚加农炮，和他们大战了一个月成功夺回了鞋厂的领导权！”

何武惊呆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物这么牛逼啊！

苏长征过来说：“那我抓我闺女和你们厂子没关系吧！”

“那也不行！她愿意跟你走我不管，要是不愿意走你也不能硬抢！”卜建军说道。

苏长征叫道：“咋了？你了不起！我管我闺女有你啥事？”

卜建军冷笑说：“老子也是战场上活下来的，别给我搞这一套！伟大领袖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是她爹，我今天就支持她给你划清界限，造你的反！”

“你敢让我女儿造我的反，我今天就要带她走！”苏长征叫道。

何武一挥手说：“给我上，把丫头拉走，绑到车上去！”

卜建军将烟猛丢到地上，用脚踩了一下对身边的人叫道：“宋班长，有人夺权了，快叫战斗队来武斗！”

卜建军身边的人一听匆忙跑到一个楼子里拉响警报，用大喇叭喊道：“战斗队的同志快出来，有人夺权了！”

那边一听又有人来夺权了，很快一大批人拿着机枪手榴弹跑出来了，他们大叫道：“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这些人拿着枪弹，仓库打开里面还推出了一枚火箭炮，看来这厂子里是武斗的老手啊。

众人二话不说，上前和何武带来的人一顿猛打，噼里啪啦揍得这几个人哭爹喊娘。

他们嚎叫着上了三轮车，开开车跑了。这时，还有人往天上放了一枪，在工厂门口堆起砂石袋子。

苏红玉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斗啊！

卜建军一看把这些人斗跑了，呵呵一笑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安子雨笑笑，他说：“谢谢厂长，您真好！”

苏红玉忙过来拍马屁说：“厂长，您真是大英雄啊！一看就是老革命啊！”

卜建军咧嘴说道：“我是井冈山过来的，前几年革委会那批人来厂子夺权，我带着兄弟们硬把他们给打了回去，搞战斗我们是专业！”

安子雨说：“厂长，你能不能把红玉收下，也让她在厂子里工作！”

卜建军脸一沉，他说：“这可不行，这是违背组织原则的！厂子里如今招工一个是招军转干部，一个是招知青回城，其他的不让乱进！”

苏红玉拉了下安子雨说：“那就不麻烦厂长了！”

卜建军又对安子雨说了一番鼓励他的话，然后让他回去了。

经过这一番波折，两人心有余悸。

回到屋里，安子雨拿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擦额头说：“疼吗？”

苏红玉躺到他怀里说：“疼啊！你以后要好好对我，我现在有家也回不去了！”

安子雨一笑说：“当然了，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的！”

苏红玉慢慢睡了，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安子雨从食堂里打了一缸子饭，是一碗鸡蛋面条。

安子雨拿来一个粗瓷碗，将鸡蛋拨出来，然后又将面条分出来一大部分说：“过来吃饭吧！”

苏红玉看着碗说：“你吃的太少了，我又不上班，以后不用都给我吃！”

安子雨说：“没事的，我抗饿！以前在你们村的时候一天吃两顿豆沫渣子，不是照样喂猪干活吗？到这里能一天吃三顿饭我已经很满足了。今天是周末，食堂里准备了鸡蛋面，快吃吧！”

苏红玉一笑，夹了几块鸡蛋给他说：“一人一半！”

安子雨忙给她夹回去说：“你别弄了，快吃吧！我以前在城里的时候是经常吃鸡蛋和牛奶的！”

苏红玉伸个懒腰只好依了他。

吃过饭后她说：“我要去澡堂洗澡！”

“我没有澡票啊！”安子雨说。

苏红玉跺着脚说：“好烦啊！”

安子雨说：“我这里有木盆，我从食堂的水房里给你接点开水，你在屋里洗吧！”

“好啊！”苏红玉高兴地说。

安子雨提了两个暖壶出去，拿着水票交给开水房的大爷，然后提了两瓶热水上来。

安子雨将大木盆放到屋子里，然后倒进去热水，又从楼下提了一桶凉水上来，累的他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地说：“小姐，该沐浴了！”

苏红玉一笑说：“给本宫退下！”

“喳！”安子雨一笑将门关上出去了。他拿着一本借来的数学书在楼道的灯光下学习，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苏红玉脱掉衣服，已经十五岁的她在镜子前照了一下，然后蹲在木盆里。

苏红玉哼着歌，开心地洗了很久。

那边安子雨在楼道里坐了半天，合上书说：“这丫头不会睡着了吧？”

他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说：“红玉，洗完了没有，你快洗一个小时了！”

苏红玉坐在盆子里说：“我的衣服在农家小院呢，你去给我拿！”

安子雨在门外说：“你过会就要回去睡觉了，还拿衣服干嘛？绳子上有我的一件白色长汗衫，是工厂发的，你穿上吧！”

苏红玉从绳子上拿来一件很长的白色汗衫套在身上，她一笑说：“还真有点像裙子！男朋友个子高了就是好，衣服还可以给女友当睡裙！”

安子雨推开门说：“我进来了！”

“进来吧！”苏红玉甩着长发站在墙上的一个长方形镜子前看着自己。

安子雨看她一眼笑说：“真的比穿黑灰色的衣服更显身材啊！”

苏红玉往下拉了拉汗衫，夹紧雪白的大腿说：“不准看，快把水倒掉！”

安子雨用力拖着一个大木盆子，硬生生地憋着气从五楼抱着弄到一楼，他擦下汗说：“臭丫头，洗个澡累死我！”

他从院子里的绳子上扯下一条毛巾，跑到楼下的公共厕所里脱了衣服用凉水冲了一下满身的汗。安子雨打个激灵说：“女人就是麻烦，看我洗澡多省事！”

他穿了一条短裤，然后来到五楼，将苏红玉的衣服放到盆子里，拿了一块洗衣皂就要出去。

“你要给我洗衣服吗？”苏红玉歪着头问。

安子雨穿了一件短袖，下身穿个紧身裤衩，脖子上搭个毛巾说：“我不给你洗谁给你洗？”

“那我怎么回家？”苏红玉问。

安子雨一笑说：“穿我的大衣回去！”

苏红玉不好意思地说：“内裤你也帮我洗啊，这样不太好吧！”

安子雨咧嘴一笑出去了。

苏红玉躺在床上，突然间从枕头下翻出来一本《金瓶梅》。

苏红玉吃了一惊，她瞪着大眼说：“臭小子，这东西都敢藏，怪不得发配到农村去！”

安子雨拿着苏红玉的衣服来到厕所里，因为筒子楼里没有厕所和水管，就这一个地方供应自来水。所以，这公共厕所承担了很多职能，简单浴室、洗衣房、茅房、供水站、看反动书籍的图书馆等。这地方一天到晚洗澡的、抽烟的、洗衣服的、接水的络绎不绝，全是筒子楼的职工，大家谁也不感到奇怪。

安子雨忍着臭味，拿着一块“东方红”牌洗衣皂，非常认真地洗着苏红玉的衣服。

他脸色白净，蹲在那里穿着一条短裤，留着短短的碎发，全身透着清纯和阳刚。

将苏红玉衣服洗好后，他把衣服展开挂到外面的绳子上，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蹲的脚都麻了。

苏红玉从五楼看着他一笑，自己男友可真勤快啊。

她还在那里翻着那本非常经典的《金瓶梅》，看得面红耳赤，全身发烫。

这时，咣当一下门开了，安子雨将盆子放到屋里，他关了门吐口气说：“累死了！”

苏红玉赶紧把书藏起来，安子雨拿来毛巾擦了下脸搭在绳子上。然后拿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叉着腰大口喝水。

苏红玉偷偷看着他，只见安子雨高大挺拔，在外面暧昧朦胧的路灯照射下，他全身洋溢着雄性的气息。安子雨脸上的汗水还带着运动的痕迹，那模样仿佛你心仪的男生刚打完篮球活力四射地站在你面前，这种感觉让你血液澎湃、不能自已。苏红玉心想，所谓男子汉就是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之后的帅气吧！

特别是安子雨喝水的动作，他仰起脖子大口咕咚着，喉结凸起，脸色滑嫩。那上身的短袖随着喝水的胳膊抬起，露出了白白的肚脐。

苏红玉蓦然间看见他那鼓起膨胀的短裤，好像有东西要撑爆一样，她的脑袋瞬间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