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让他们白死了？”慕容烈冷冰冰的反问。

“不……”金瑶慌张的说道。

慕容烈把金瑶抱进了怀里，他实在看不得金瑶哭的样子，“你相信我，眼睛我们能治好的！”

“会的……”慕容烈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金瑶还是离开了陈家，她很感谢陈家兄弟给她的照顾，虽然她心里隐隐猜到陈杰灵对她的心思。

可她只能装作不知，只要没有戳破，金瑶觉得一切都会是宁静的，不会让人心烦和内疚。

她喝了无数的苦药，也找了无数的良医，经过慕容烈一个月的悉心照顾，金瑶觉得她好像看得到一些了。

比如说那黑暗里朦胧闪烁微亮的烛光，让她欣喜，金瑶问慕容烈，“现在是晚上对不对？”

此时的慕容烈比金瑶还要欣喜，“你可以看见了？”

金瑶摇了摇头，“很模糊，好像能看见一点了。”

但是就算是一点，也能让慕容烈欣喜若狂，他已经想过了，就算是金瑶真的一辈子看不见了，那他就守着他一辈子。

慕容烈没有忍住，他紧紧的把金瑶揽入怀中紧紧抱住，金瑶没有拒绝，慕容烈怀中的依恋让她觉得安心。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慕容烈不分昼夜的照顾他，仿佛两人所有的隔阂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之间掺杂了很复杂又更深刻的东西在里面，那就是依赖。

金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如此依赖慕容烈。

自从德叔父皇不在了以后，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了，天下之大，万物渺渺，她背负着最亲近之人的性命，只感觉的寒冷和孤独。

可是慕容烈如今就像一道暖阳，让她感觉到在这可怕的寒冷中会有片刻的暖意。

他无时无刻的都在安慰金瑶，她的眼睛会好的，金瑶心里也希望如此，她能看到一点点了，虽然也是微弱的一点点也能让她感受对对将来的向往。

她看到的将会越来越多，她能看到光，渐渐的就能看到蓝天，看见湖水，看见慕容烈的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瑶终于看见脚下的台阶，她慢慢的独自走出了房门，跨出了院子，她终于不需要别人寸步不离的搀扶，独自一人走到了慕容烈的面前。

金瑶想要给慕容烈惊喜，她想要告诉他，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她没有让他失望。

这一切的喜悦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他一起分享了。

他们两人相拥，互相依赖，慕容烈感受金瑶对他的信任依赖，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只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一般，那么的不真切。

以前的金瑶见到他无不是躲藏要么就是刻意的拉开距离，如今金瑶终于接受他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

金瑶靠在慕容烈怀里，说道，“我们回大燕好不好？”

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她要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该结束了……她也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好。”慕容烈答应她，狠狠的把她圈在自己怀中。

金瑶只觉得慕容烈的力道让她感觉到有些疼，他眼神也有些心不在焉，金瑶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今天很不一样？”

慕容烈问她，“你爱我吗？”

慕容烈并不是第一次这样问金瑶，以前她总支支吾吾给出一个结果，可是今天的金瑶绝格外的果断，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她埋在慕容烈的胸膛里，说道，“我爱你，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回到了皇城，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们该怎么办？”慕容烈问她。

嗯……金瑶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有想到那么长远，但她还是很认真的说道，“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成婚。”

“那江锦之怎么办？”慕容烈不是能心纳海川之人，他和金瑶两个人之间是容不下其他人的。

怀里的女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慕容烈目光一暗，闪过一瞬的失望。

“我和江锦之之间你要哪一个？”慕容烈不允许金瑶逃避。

过了半晌，金瑶来抬起头来，“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那便是我对不起他。”

慕容烈只觉得心脏就像是被狠狠抓住了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孤独又可怜。

“那你是不要我了……”慕容烈的眼神刺痛了金瑶。

“不……”她脱口而出。

“我要你……”

慕容烈瞬间盯住了金瑶，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只要你……”至少现在，金瑶心里就只有他。

她迫切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现在也要，将来也要。

慕容烈吻了吻金瑶，“有你这句话，不管你将来如何，我都值了……”

金瑶挑眉，“听你这样是不相信我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可信？”

知道是金瑶的玩笑，慕容烈只是笑了笑，他的目光很沉且深，让人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夜晚，慕容烈守在金瑶的身边陪着她入睡，自从找到金瑶以后，金瑶对他格外的依赖，她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所以每天他都在守着她睡着了才会离开。

他一直看着金瑶，似乎是看不够一样，但又似乎又像多看一些，仿佛以后就看不到了一样。

他舍不得，虽然还没有离开，他就感受到了那种离别的痛苦。

他把抓住自己那削瘦苍白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金瑶似乎是醒了，又像是没醒，抓不住慕容烈让她陷入了梦魇里。

“别……别离开我……”她在睡梦里祈求。

慕容烈柔声在金瑶的耳边道，“不会离开的……”

听到慕容烈的承诺，金瑶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慕容烈最后看了她许久，轻轻的离开了房间，他走出了这座院子，穿过一道小巷，月光底下是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抬头望着明月，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慕容烈走近了，男人才转过身来，来者正是江锦之。

“她睡着了，这段时间她睡得一直不好，只有到深夜才会慢慢睡着……”慕容烈低声喃喃，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迟到找借口。

江锦之倒是认真的听，然后道，“辛苦她了……”

慕容烈继续又道，“她不想一个人呆着，毕竟她眼睛已经那样了，如果留她一个人的话，她会感到害怕，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她单独一人。”

江锦之心里记着了，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很平静，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似乎在做最后的交接。

“药记得按时让她喝，她怕苦，多给她准备好蜜饯，槐花蜜是她最喜欢的，一定不能少……”

说着说着似乎是停不下来了，慕容烈心里钝痛，谁也不想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给其他男人。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关外不能再耽搁了，他要守护住大燕的疆土，为而她守住。

江锦之没有打断他，让他静静的说完，他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因为他能理解慕容烈的心情。

慕容烈苦笑了一下，终于认清了现实，他迟早会走的，虽然他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可是他心里也明白，他不能在拖延了。

他迟早会离开，知道她能看见了，也安全了，他就算离开了心里也会好受些。

他对着江锦之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江锦之认真道。

他连夜骑着马赶往了关外，如今的大燕的内忧外患，他这辈子什么都不会，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也是他最后能为金瑶做的了。

还她一个安宁江山。

金瑶醒来，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她喊了一声慕容烈。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又喊了一声，以前只要她一醒来，慕容烈就会对她嘘寒问暖，可是如今慕容烈没有过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金瑶开始慌了，她害怕自己被抛弃。

“慕容烈……”她语气颤抖的喊着慕容烈的名字。

嘎吱一声，门开了，金瑶听见终于松了一口气。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金瑶说了一句，“慕容烈，我口渴。”

来者走向桌子倒了一杯水，金瑶看不见只能听见倒茶的水声，已及轻缓的步伐，那不像是慕容烈的，他的脚步声重且有力，绝不会这么轻。

金瑶忐忑的问，“你是谁？”

那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迟疑了一瞬便又抬脚向床边走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

金瑶猛然一惊，“江锦之……”

“慕容烈已经走了……”江锦之解释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去哪里了？”金瑶问。

“去了关外，西荆在边境集结了大量的军队，慕容烈已经回关外了。”

“你……”金瑶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江锦之什么。

“是他叫我过来的，他去了边境，留你一个人他不放心，所以才叫我过来的。”江锦之说道。

“哦……”金瑶回应的有些心不在焉。

江锦之看到她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自己又苦又涩，只是五个月没见，他仿佛和金瑶已经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我一直都在找你……”江锦之想说些什么，他不希望和金瑶有距离。

金瑶低垂着头，似乎没有把江锦之解释听进去。

“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我没有找到……”金瑶这幅样子让江锦之很不好过，他迫切的想说些什么。

江锦之见不得金瑶一脸的忧愁，却是因为思念其他的男人，那天，他们明明都说好了，若过了这道劫，他们就成亲。

可是都是因为慕容烈，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锦之把金瑶揽入怀里，“我们回京都吧。”

金瑶抬头，只能看到江锦之朦胧不清的一张脸，可是这个儒雅恬静的男人的确是江锦之无疑。

“好……”金瑶答应他。

江锦之笑了，他现在很开心。

金瑶跟着江锦之终于回到了大燕京都，她的眼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虽然有的时候畏光，但是已经能够视物了。

京都的无时无刻都在变化，自从裕皇后……不……应该是裕太后。

裕太后立了自己的儿子为新帝的时候，这天就变了。

裕太后在先帝还在的时候私自联合了西荆敬王，从而让一直对大燕野心勃勃的敬王终于找到机会有机可趁。

瀛权终于被他害死，京都也失守了，只是裕皇后本以为借助敬王之手除去了瀛权的其他皇子以及金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敬王的野心并不是为了报当日瀛权奴役西荆的昔日之仇，他更想要大燕，他想要大燕成为他西荆的一部分。

裕太后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自从金瑶消失没过多久，大燕不仅是关外还是境内战火就没有停息过。

而除了西荆，太后头疼的还有好几个国家。

这些都是瀛权年轻的时候种下了因，所以大燕现在是在还债，裕太后一身的狼狈在躲避着战乱，她悠闲的日子并没有享受多久。

她一脸的愤恨，她恨瀛金瑶，却更恨瀛权。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却为什么要让她承担？

他倒好，两手空空，死了就死了，却给活着的人留下了无尽的麻烦。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啊？”瀛扬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心翼翼的问。

裕太后的心情不是很好，瀛扬只得小心说话不敢惹怒她。

裕太后看着没有主见懦弱的儿子，不由得心生怒火，瀛扬看见了更是忐忑不安，裕太后看见儿子害怕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再无能，也是自己生的。

不过她不后悔，她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吗？虽然他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金楼已经跑了，她见大燕大势已去，气数已尽，便跟着南朝国的贵胄逃出大燕了。

她倒是聪明，动作也挺快，丢下了母亲和哥哥心安理得的跟着其他男人离开大燕。

裕太后看着自己这幅模样，眼神不由得透出凄凉之色，她谋划着这么多，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拿的只不过是她自己应得的，却得来如此下场……

老天真是不公平……

……

京都城内，战火纷飞，大多数的燕军不是战死，就是弃甲而逃了，也只有一些寥寥无几的燕帝余下的残兵正在苦苦的坚持。

曾经的繁荣昌盛的燕京街道已经是空空无人，只有被烧的屋子，和被抢空了的铺子，整个燕京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一座空城，人们都出去逃命了。

西荆……南梁……哪个国家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多侵略者的折磨？如今的大燕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奄奄一息。

金瑶一身甲衣，面容冷酷，她骑着马，目光冷冰的审视着大燕的残破。

吴跃就在前面等着她，他同样也是一身的甲衣，虽已经快半百的年纪，却看不到一起的腐朽气息，一身黑色盔甲让他看起来很是英武神气。

金瑶架马走近，吴跃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你可终于回来了！”

“有些事情还没有做，我当然要回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吴跃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打算另则明主了。”

金瑶听了吴跃忤逆的话并不生气，“这倒是像你做的事？怎么？你没有投奔新皇？”

金瑶之前虽不在大燕，但她却时刻注意着大燕的动向。

吴跃听到金瑶这么说，眼神的鄙夷不屑毫不掩饰，“一点帝皇的魄力都没有，看人打进来了，跑得比谁都快！”

若是效忠此人，他还不如呆在荒极关。

其他的皇子均被裕太后联合西荆敬王迫害了，只是……吴跃抬起头，直视金瑶，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后来金瑶的确也没让他失望，半年的时间，慕容烈平静的边境战乱，金瑶也同样清除了京都内战。

她是名正言顺的大燕新皇。

虽是女子，但却是凭自己的魄力夺回了大燕，把侵略者一一赶出了大燕，百官看在眼里，皆与其他话可说。

更何况，先帝留下了圣旨也说了，立瀛金瑶为大燕新皇。

圣旨一出，谁敢不从？

只是依旧残留有□□羽，以及其他皇子一脉的朝臣皆有不服的。

新皇的跟随者有江家，慕容府，以及大燕的新贵吴家，几个重要的朝廷命官虽是支持新皇和残留的党羽分不到羹，而且势力也在被新皇以各种方式减弱。

他们心里明白，他们这是要被清出朝堂了，可是他们更愿意奋力一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往后家门的荣耀和权力能够继续下去。

有一些没有和新皇结仇的官员，立马向新皇表明衷心，他们不管新皇是男皇帝还是女皇帝都无所谓，反正他又没有的罪过，他当然要第一时间表示支持。

金瑶下了早朝，宫人把她一身威严沉重的龙袍换了下来，金瑶把自己锁在了御书房里，如今的大燕百废俱兴，她要忙的政事实在是太多了，每日都要批阅奏折到深夜。

宫女和太监就守在外面，江锦之一来，宫女和太监就行了个礼。

江锦之说道，“皇上还没有休息？”

宫女点了点头，“皇上已经看了有两个时辰了，江侍郎去劝劝陛下吧。”

她只是一介小宫女，陛下看起来冷冰冰的，她一走近就害怕，只是希望这位和善的的江侍郎能够劝动陛下了。

如今，朝堂最受宠的就是江家了，江家与陛下有过婚约，将来他就是皇夫，虽然还没有封册封大礼，但江侍郎已经能够随意自由的出入陛下的御书房，由此可见江家的受宠程度可不一般。

江锦之没有经过通报，直接就进入了御书房，所有人都不敢接近陛下，只有江锦之不怕她，直接不顾金瑶还有没有看完，自作主张的就抽走了她手里的公文。

“都已经子时三更了，陛下该休息了。”

金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影，她揉了揉眉心，“都已经这么晚了……”

江锦之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脸疲态，不由得有些恍然，想当初的金瑶，不可一世，嚣张跋扈得很，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认真勤恳的一面。

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偷懒，也不有孩子心性的一面，也不再有那因偷奸耍滑狡黠的笑容了。

她变得极为沉默，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以前最爱鬼话连篇，可如今张口闭口皆是大燕。

她仿佛一刻都不敢停歇，太过于辛苦，好几次忘记了吃饭，如果他不来了话，她怕是都忘记该休息了。

这样的金瑶在百官眼里是明君，虽然现在的大燕千疮百孔，有这样的一位明君，还怕有朝一日不会恢复往日的荣华？

可是，江锦之倒是希望，她能偷一偷懒。

她太拼命了。

“早一些睡下吧。”江锦之劝说金瑶。

金瑶并没有继续拿起公文，她心里也知道如果在不休息，她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的，只是有时候她看着看着便会忘记了时间，如果江锦之不来，她怕是还会继续看下去。

她放下了公文，直接在塌上睡了，去乾坤宫大约需要一刻钟的时间，金瑶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干脆就在御书房睡下算了，反正明日醒来，公文就在身边，倒是方便了许多。

按照礼制，皇帝不去寝殿休息实在是不妥，可是传出去，没有人指责皇帝的行为不端，只能感慨她是一位勤于朝政的好皇帝。

看到她终于睡了，江锦之在她身边守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御书房。

江锦之回到了江府，江国公还没有睡，他在正厅里等自己的儿子，江锦之一回来，便看到父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儿子进了门，江国公第一时间道。

他一愣，然后道，“父亲怎么还不休息？”

“在等你。”

江国公知道自己的儿子进宫去做什么了，要知道如今的江家被许多人人盯着呢，虽然江家在陛下面前受宠，可是有些名分可要定实了才行。

江锦之问，“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