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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白衣祸世》第9章 百善孝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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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辞的生母出生在有名的‘书带世家’,荥阳郑氏。

南召五年,江战还未曾将相封侯,不过是军营里一个普通的校尉,随军下荥阳,巧遇了出门在外的郑家二女儿郑舒,二人一见钟情。

之后不久,江战上门求娶,郑舒是姨娘所生,庶女在家中并不受宠,可有花容月貌,郑家又怎甘心让她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小小校尉,这门婚事最终未成。

同年七月,二人私定终身,那时的婚姻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他们这般行径是受千夫所指的,郑舒毫无疑问地被郑家逐出了家门,就连大婚之日郑家也无一人出席。

倒是大婚前夕,她的母亲送来了自己出嫁时的镯子,预祝她这一生幸福。

同年十一月,怀上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惜不慎早产,六个多月的男孩先天不足而早夭。

南诏六年嘉平,江战一战成名,爬上了将军之位,与此同时,他们也迎来了第二个孩子,便是之后的江涣。

彼时,已经成为将军夫人的郑舒,终于有了面对父母的底气,郑家也重新接纳了她,只是不知这郑老爷子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还是看中了江战的未来。

自郑舒过世之后,江战忙于军事,家中江涣江辞皆缺人照顾,老太太便想着让江战再娶个续弦,可他担心继室不会用心照顾一双儿女,心里一直犹豫不断。

彼时,郑家那边送来了郑琬宜,他便想着,要是由亲姨母来照顾两个孩子,或许会比别人要更好一些,毕竟血脉相连。

得到了郑琬宜的承诺后,江战很快便取她过了门,她的肚子也算争气,入门不到半年,便怀上了孩子,只可惜是个女孩。

看到江辞的时候,郑琬宜面色一僵,转瞬即逝,几乎捕捉不到。

她迎上前牵住江辞的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柔声道,“多年不见,辞儿都长这么大了,倒是愈发漂亮了。”

江辞莞尔一笑,“姨母也越发好看了。”

站在郑琬宜身后的江伶韵探出身子,冲江辞俏皮地眨眨眼睛,出声道,“四姐姐,好几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五妹妹吧。”江辞看向她,惊讶道,“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姐姐走的那年我才十岁,如今我都快十四了,自然是该长大了。”江伶韵笑着道,“倒是姐姐,一别多年,也没回来看看我与母亲。”

江辞松开郑琬宜的手,端庄的移了一步,保持应有的距离,“我本就是抱着祈福的去的寺庙,吃斋念佛,也不是想回来便可任性的扔下一切毫无顾忌。”

“也是,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失足落水,姐姐也不会被赶出侯府,更不会沦落到寺庙吃苦受累。”江伶韵微微低下头很是愧疚地模样,话语好像在为江辞愤愤不平。

若是真是为姐姐不平,许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更不会旧事重提告诉众人江辞是被赶出侯府的。

轻衣自被救下,一直同锦瑟他们住在长肃街上的客栈,只听闻江辞是定北侯府嫡女,不曾亲身进过侯府。

她生在光禄寺卿府,父亲只有母亲一房正妻,除此之外并没有偏房妾室。

自出生起,她便是一家人的心头宝,父母疼着,哥哥惯着,身边也没有姐姐妹妹争宠,府中丫鬟更是对她尊敬有加,她不曾受过白眼,甚至连一丝委屈也不曾受过。

郑伶韵这番话,换了当年那个天真无比的贺轻衣,必然听不出这话外的意思,只可惜她不是,如今的她,经历了家破人亡,见惯了人心险恶。

这样的小伎俩,在她眼中完全不够看。

江辞似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接了她的茬,“这么说来也是,那时我听闻父亲遇险,急急忙忙的出府想要去寻,你若不拦着我,我也不会失手将你推下水,之后的所有事便都不会发生。”

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说来可笑,到底还是因为我太过急躁了。”

百善孝为先。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百姓好似都明白了什么,其中一百姓突然开口道:“这么说,当年四小姐不是故意要推五小姐,而是因为侯爷遇险,她匆忙离开,五小姐拦着她的去路,所以一时情急失了手。”

“若是这样的话,那四小姐倒也不算心狠手辣,只是性子有些急躁。”另一百姓回道。

一番回转,江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好似有了变化,谋害嫡妹只是一不小的意外,年少性子急倒成了罪魁祸首,连带着江伶韵都变得不懂事起来,父亲身亡,她居然还有心思拦姐姐去路。

倒也有一些人觉得江辞是在故意推卸责任。

一旁的郑婉宜看得心急,赶紧出声道,“那年你妹妹才十岁,还不懂事,若是你提前同她说清,她定是不会再拦着你路的。更何况,她也受了伤害,如今你已经回来了,也莫再同妹妹再计较。”

十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够懂事、爱玩闹也是常事,人群人说江伶韵不懂事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江辞的不是。

郑琬宜见议论声渐渐淡去,脸上笑容又扬了起来,只是还没维持多久,便又破功了。

江辞面色平静,“姨母,我知并非妹妹的错,只是那时的江辞愚钝,全然不懂得变通,一言一行毁了自己也差点毁了妹妹的人生。”

这坊间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的,‘愚钝’二字就像导火索,引出了不少人的记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三年前哪件事刚发生之时的情况。

人言可畏,一旦偏离轨道便会越偏越厉害。

那时江辞大病初愈,一个傻子刚刚恢复灵智,就像个刚刚咿呀学语的婴儿一般,做起事来冲动也是必然,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从未学过为人行事的规矩,她不懂。

再论江战过世,召京百姓与之同哀,此时不管江辞犯了多大错,为人子女都理当在灵堂尽最后的孝道。

可定北侯府是怎么做的,在事发第二日匆匆将江辞送离召京。在江辞被送离之后,坊间对她的传闻日益增长,侯府更是不曾有人为她辩解过。

郑舒过世后,定北侯府便是由着续弦郑婉宜做主,江战刚刚过世,江涣也身受重伤未愈,作为当家主母,她却急吼吼的将江辞赶出召京,甚至连葬礼都没让她参加,可见是有多容不下江辞。

虽未曾宣布将之逐出门户,结果却也同此无甚区别了。

一位穿着纱裙的女子啧了两声,惋惜道:“我听闻,当年四小姐离开之时是孤身一人,身边连个随行丫鬟都没带,静山寺四周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将她一个从出生起便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贬到那去,这得是多严重的惩罚。”

“我看呐,这侯府不是想惩罚她,而是想让她死在寺庙吧。”纱裙女子身旁的女子轻笑,话却讽刺的很。

“你这么一说,我竟觉得四小姐有些可怜,这亲姨母都容不下她,更何况是别人,想来这些年侯爷征战四方,四小姐在后院应是活的很幸苦。”

“......”

百姓议论纷纷,连带着看向郑婉宜母女的眼神都渐渐变异,有鄙夷,有不屑,有厌恶...

从前,他们只觉得江辞娇纵任性,心思歹毒,一切皆是她罪有应得,如今再看来,江辞竟有些无辜,定北侯府的做法真的是--难以言喻。

听着四周的声音,郑婉宜脸色微微发白。

深知不能让百姓门在议论下去,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见身旁的江伶韵伸手指向了江辞,“明明是她自己要去寺庙吃苦的,又不是我们强逼的,凭什么说我的不是。”

此时,江伶韵一身傲气凌人,全然不见刚才那副委屈巴巴地模样。

到底还是年少,沉不住气。

江辞笑了,此时被非议的是她们自己,便觉得别人说的难听,从前坏她名声时,怎么从未想过别人说的有多难以入耳。

“闭嘴。”郑婉宜冲着江伶韵训斥了一声,待她安分下来后,又转头温柔的看向江辞,“当年的事确实是姨母的过失,不该顺着你的意愿走,还让你在那庙内受了三年苦。从今往后,姨母一定好好补偿你。”

一番话,又将全部的责任又都推到了江辞身上,所谓赶出侯府又变成了她自愿离开,慈母的形象被高高的挂起。

轻衣在江伶韵手指伸出来的那一刻便直接挡在了江辞身前,以防她们动手。

起初飞诀说侯府危险的时候,轻衣还不以为然,觉得一群后院的女人搅不起什么风浪,现在看来,倒是小瞧她们了。

想起当年江辞从侯府出来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轻衣心里就窝火,扬眉道:“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去受苦?”

声音不大也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

就在众人还在斟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辞却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息突然动荡不安起来,这熟悉的感觉让她心慌,自觉不能再在门口耗下去。

拧了拧眉头,上前一步将轻衣拉到身后,“姨母,错我犯了,惩罚自当该受。经年已过,往事便不用在提。我们先进屋,莫要让旁人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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