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羽丫头好了？洛老头你可别骗我！羽丫头在哪呢？”

眸序看着这急急跑来的中年男人，脑海中极快地捕捉到了他的身份。这是洛明龙年轻时的挚友莫凌天，医术卓绝，一直住在青龙城里，因为并未娶妻膝下无子，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洛羽非常宠爱。

“莫叔叔，我在这。”

眸序往前一步，看着莫凌天无奈笑道。

“哎呀丫头，快快快让叔叔看看。”

莫凌天一脸又心疼又欣喜地逮住眸序又是把脉又是询问的，确认无误之后才懊恼道：

“都是莫叔叔没用，拿着你这普通的风寒硬是没法子，让你白白遭这些天的罪，看看这小脸瘦的。如今算是大好了，只是你这身子啊，亏欠恁多天，得好好补补。”

“好好好，莫叔叔最疼我了。莫叔叔，既是来了便留下用了饭再回吧，我爹娘给我备了那么多的饭食，羽儿这大病初愈怕是又得撑坏。”

城主府中洋溢着温暖和乐，眸序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一切，心中暗暗决定：

“日后，我便是洛羽了吧。只是，从前的债，还是得讨回来呢。”

而现在的洛羽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十天前睁开眼睛的那刻，尧国极北之地昆仑阁的寒室中，一身雪衣的男子绝望的看着水晶棺中那渐渐化作星光消散的小巧火狐，仿佛失去了全身气力一般跪坐在地。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我明明都用了回魂禁术的啊，怎么会这样！”

连绵的雪山中响起一声凄然绝望的长啸，雪衣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温润和煦的脸庞上满是疯狂。

“你这个臭丫头，你竟然丢下师傅一个人。”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竟然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你等着，师傅帮你去收拾他。”

金色的双眸透出压抑的凌冽怒意，转身间，消失在原地。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在尧国的都城朱雀，雪衣的男子手持玉萧，单枪匹马硬闯进了戒备森严的怡亲王府。一路侍卫亲兵死伤无数，径直到了怡亲王南苑的书房。

“砰”

房门应声粉碎，雪衣散发的男子猛然出现在苏牧阳身前，一把拎起了身前男子的衣领，看着跟前这张冷峻的脸和邪魅的紫色双眸，非空的手，止不住颤抖。

“苏牧阳，你，到底有没有心！”

苏牧阳一愣，身体被非空怒意压制得动弹不得，看着身前这怒气滔天力量莫测的男子，心中怒意更甚，冷硬的道：

“阁下是谁，为何闯我王府伤我侍卫，以阁下这般力量，伤害无辜怕是有违天理了。”

非空闻言，金色的眸子闪着冷光，想到爱徒在这个男人这里受过的种种委屈，戾气滔天，仿佛下一秒便要化身修罗。

“她为了你，弃青丘，入红尘，尽一身精血，奉一汪真心，得到的是什么？你告诉我她得到的是什么！”

在非空提到青丘时，苏牧阳便知晓了非空的身份，那字字句句的质问，如同利刃，一遍一遍刺向心口。

“不说话，是吗，好，那我告诉你！”

非空抬手，将苏牧阳甩到了面前的墙上，仿若来自地狱的声音在苏牧阳滑落地面之时冷冷响起：

“她得到了，欺骗，利用，背叛，屈辱，痛苦，绝望，遗弃，和死亡！”

颓然跌坐墙角的苏牧阳猛地抬头，瞪大的紫色眼眸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不顾身后剧烈的痛楚，不顾一切地扑向非空，染血的双手拽紧非空如飞雪般的衣衫。

“你说什么？她死了？不可能！她不可能会死！她是从水牢逃走了！你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你怎么就能说她死了！”

非空大笑，抬手，一道白光射向苏牧阳。

“她不会死吗？她失了一身精血，丢了护身狐灵，无日无夜地泡在你那阴冷剧毒的水牢里，怎么不会死！我亲手将她满是伤痕的尸体带走，她怎么不会死！”

“是你？怎么是你？是你带走了她，”冷峻英气的脸上满是慌乱和不解，向来透着魅惑的紫眸一点点地暗淡下去，“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不是得道高人吗，你不是她师傅吗，你为什么不救她？”

“我不救她？你让我怎么救她！你夺了她的狐灵让她死后魂魄四散如今竟然质问我不救她！”

原本飘逸轻灵如谪仙的非空，周身散发着宛如修罗的阴冷。

“苏牧阳，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话音落下，非空手掌翻飞，凭空抽出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指向苏牧阳。

苏牧阳握紧手中精巧的白玉铃铛，翠竹密林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呀，牧阳哥哥。”

“我前些天养伤的时候闲来无事，用身上的玉佩雕的，喜欢吗？”

“喜欢。”

“喜欢的话，这就是我们的定亲信物了。序儿，嫁给我吧。”

记忆中娇俏的倩影渐渐远去，苏牧阳闭目等待着刺入心口的一剑。

“序儿，我负了你，这条命便赔给你吧。”

许久，意料中的剑锋没有到来，待苏牧阳睁开眼睛，眼前已空无一人。

一身紫金长袍的男子跌坐在地，面如死灰地看着手中的玉铃，嘴角鲜血不止，眼角泪如断线。

尧国极北，雪山之巅，面色复杂的非空闭目盘坐在昆仑星图前，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的眸子闪着狂喜：

“序儿，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原来，方才就在非空正欲动手为眸序报仇时，心中突然一动，他竟是觉察到了消失已久的眸序的灵识！

这灵识飘忽不定，仿若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非空没有丝毫犹豫，收剑飞回昆仑阁，一路上不停查探，知道刚才，终于是找到了眸序所在。

只是在知晓眸序重生在了青龙城主之女身上时，非空蹙起秀眉略有不解。不过片刻，温润翩然的脸上便又挂上了和煦的笑意。

“不论你是谁，你在哪，还在就好，还在，你便逃不过我。”

月华清冷，雪映寒梅，素白披风的长发女子安静坐在窗边，眉若远山，垂眸深思。

眸序如今重生在这洛羽身上，原本狐妖的本事便没得干净，也就那靠精神力施展的媚术还能用。如今这境遇，青丘也是回不去了，爹娘也是见不着了，没点灵力，连非空都联络不上。

“罢了，还是慢慢来吧，青丘的权谋之术也不是浪得虚名，好歹自己也习了这么些年了。”

只是，自己若是复仇，这偌大个青龙城要如何是好，他们知道了，定不会放任我吧。

冬夜寂静，只余一声低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