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要以牙还牙，就绝对没有敷衍应付的道理！砚归眼睛一动，计上心头：要发挥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在对方最熟悉的领域出奇制胜一招制敌！

她不是扬言要把李家兄弟的琐事到处宣扬一番吗？她就不信她周婆家就没有一点破事！只要有，被她家里的灵听见瞧见了，她就能想办法问出来！

现在最晚不过上午，午间把周婆的事情到处传一传，也许到了明日，这周婆就不得不好好关注一下流言了。

砚归也不管李九的疑问，取了身体就出门去了，在街上随便捉了个人问了周婆的住处后，又回了书墨斋放下身体就走。前次是因路远，又可能要随身携带人参，这才要借个身体，如今只是在这安宇城中晃晃，她自信还是无碍的。

果不出她所料，这周婆牵线无数，自己却未能成家，便不知从哪要来了个女婴独自抚养。她既盼着养女飞上枝头，又望她同自己一般能言善道。故而家中不乏一些思想陈旧且已化灵的老乐器，她也常常在家中拿自己说媒的琐事来教育养女。

一来二去老古董们也听到了些令人侧目的琐碎杂事，只是它们难得遇见一个听众，聊起来又事无巨细，砚归还是借口灵力快耗尽了，这才在正午之前赶回来。忙又变化成高门贵府的家奴的样子，赶去内城中找了个乞丐将那些琐事传扬出去。

原本是与乞丐约好，先给十个铜板，等到这内城中大大小小乞丐皆知晓那些琐事，并帮忙宣扬之后，傍晚再给他们酬劳的，城内外来回麻烦，砚归便找了家离内外城门最近的茶馆坐下。

想来她来这小说里也有些时日了，她刚到时便已是冬天，如今离年关也不远了，茶馆里的说书人竟都开始讲起与过年有关的故事来。上次便没能好好听完，这次可得补全了。这大祁习俗确与现实不同。

过年当日是开城放客，往来即便无文书者，只要未携什么利害东西，便一并放入城中，感受都城繁华。宫中还有遣人出宫为百姓送五谷，祈求来年丰收的习俗。

最令人意外的是当日她听见过的相亲节目，缘是安宇城内过年之时，甚至不限黄花大闺女出行，只是要携一面具遮盖脸颊。

在过年这天里，期望能够自己选择心仪之人的男女，皆可去城中最大的那棵桃树下求缘。暂不论身世地位，只求合心。

若是有情投意合的，便可自行斟酌，到十五元宵之时，写下自己姓名挂于桃枝之上，若对方来取，则好事已成。没有心上人的，亦可写下心愿，祈求天神护佑。

说书的为挽留茶客，总是能尽量讲久些，就绝不干脆利落。砚归在这听了半天，也就听完了些添油加醋的习俗介绍，他这故事连主角都还没登场呢，便不由得有些不耐烦。

那说书人反而得意起来，这关子也买得够多了，此刻再将故事抛出，想必能惊艳全场。他清了清嗓子：“话说……”

“哎呀你这故事也太没意思了，啥时候才能讲完呐，别就同那周媒婆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未待说书人开讲，茶馆门外便传来一声喝倒彩。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个乞丐在那抱着袖子一脸嫌弃。

砚归嘴角一抽：周媒婆的裹脚布？这些乞丐你别说还真有才，改编起歇后语来一套一套的。

这乞丐倒不是什么大才，只是长久在这茶馆附近乞讨，听了来去多少说书人的故事，能在都城里混的乞丐，又怎么可能是寻常疯傻的？

他当下就把砚归听来的那些琐事编成了些段子，在茶馆里侃侃而谈，还真有不少茶客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留了那拿钱说书的人一脸尴尬。

砚归倒也乐得听这故事，自己打听来的小事情，到了这些乞丐口中居然还真有些风云变幻的意思。

只是这内城面积极大，她从托付了乞丐的地方走到这个茶馆也都花了半个时辰，他们速度竟这样快，倒真叫她有些吃惊。想来把这些事传遍内外城也不见得是难事，一个下午的时间还绰绰有余了。

没等她听完那些段子，那乞丐便被茶馆里跑堂的给轰了出去。那乞丐也不恼，转头便去下一家店里去闹腾了。她也只好秉着茶钱不能浪费的宗旨，继续留在茶馆里听故事。

到傍晚她给了乞丐银子回书墨斋的时候，果真整个城中都传遍了那周婆子的破事了。即便不是乞丐在瞎嚎，也有些路人在细声讨论。长舌作战大获全胜！

砚归心情大好。到她走回李八店里时，可以说是蹦着进的门槛儿。然后就看到了李八一张臭脸。

“你……你那样看着我干嘛？”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心虚，明明没干啥坏事啊？

李八继续臭着脸从柜台上走了出来，又把店门关上，随手就以迅雷之势抄起了门边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

“哎呦！大哥你干啥呀！”这身体不是她的，那也是会疼的啊！疼得她说话都变味儿了！砚归迅速地躲到了一个木架后边揉自己的屁股。

“干什么？今天这大街小巷都在传的周婆的事，是你干的吧？”李八本就不好看的脸配上凶狠的表情简直绝了。

砚归仿佛听到了架上器灵们细细的笑声，顿时让她更觉难堪：“是我干的怎么了，我又没做错！”没等李八打到她，她便先一步躲开又没脸没皮地叫疼。

“那周婆那样过分，我只不过是想了个主意教训教训她罢了！”

“你还犟嘴！你站着别动！”李八的眉毛简直要竖了起来。

站着不动就是傻子！这李八这架势简直和她老爹一模一样，谷歌娘可真会玩！

“你倒是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我，我才不动！”

“哼！”李八总算没再追她，“我问你，你从何得知的那些破烂事儿，她家可有人认得你？”

“那都是她家老古董非要拉着我说话，他们多年不见生人，我好容易才挣脱开的！”砚归开始没命地推卸责任，“若论资历，它们甚至比不上石奶奶，也没人能知道是我去问的！”

“那我再问你，你去找那些乞丐，总有人见过你吧！”

“我都是掐了个变身的法决，变成权贵府上的家奴才去见的他们！见完都有偷偷找个角落变回来，不会有人看见的！”

“不会有人看见，你说没有就没有？”

“那些乞丐总不可能追到青楼里去盯着我！”

“你！把你身上的钱给我！”李八气得直瞪眼。

给你就给你，本来就打算给你的。砚归撅了撅嘴，脑子一转，又还是留下了自己去赌坊小赚到的四两银子。回头李八见到银子多了问起来，估计又要气她一顿。

这边李八气冲冲地拿了银子，眼瞅着砚归刚给了钱没缓过神来，又抽了她那可怜的屁股蛋儿一下。砚归一脸惊愤地瞪了他一眼，便如上午李九一般挥袖进了隔间。

人往炕上一坐，那嘴唇皮都快给她咬破了，看得李九直笑。“你说说你哥！好不讲道理！”她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平白惹了李八这一身火气！

李九此刻身在局外，倒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得她好不生气！顺势双手抱胸，连李九也不想理了！

“别生气，今日也有人到我们棋盘街附近传讹了，那嘴皮子可利索，说得我哥都笑了，”李九道，“哥他只是怕你做事不周全，气你不同他商量，叫他担心。若是你真有落人口实之处，也着实难办。”

“我这不是没有吗！再说了，就你哥那个老实劲儿，我同他商量了，他能放我出门么，”砚归翻了个白眼，“就是窝里横。”

砚归又回了个神：“他听着也笑了？那些乞丐还真挺厉害的吧？我还只是在小说……话本里瞧见过收买乞丐的法子呢，没想到真的管用！”

李九则是保持着他一贯儒雅的微笑：“我正要同你说此事呢，你既已做到这个地步，我也有法子可以推波助澜。而且也绝不会被人发现。”

半个瞎子怎么推波助澜？这倒把砚归好奇心勾起来了，况且还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呢，“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我五岁时曾经无意间用过一次，长久未用，也不知会不会忘记。”李九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神秘。令他原本就生得颇好的容貌又多了几分赏心悦目，像是能吸引万物似的。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又被美色遮盖了智商，吸引万物这种事都能想象得出来，又不是带着金光环的神魔。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太多了吧。

待她觉得自己清醒后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色顿时就让她石化在火炕上。

满地的老鼠……大的小的胖的瘦的，胡子挨着胡子尾巴搭着尾巴，一股子浓重的老鼠骚味把这小小的隔间熏得容不下人吸一口气。

砚归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捏着鼻子颤颤巍巍地问了句：“你干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皇城中所有略有灵智的动物，都会认识周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