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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天武帝》第一章 离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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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勾结外人,谋害同族,致大长老惨死,罪不容诛!念在往昔情谊的份上,今废除修为,逐出家门。”

随三长老的一声宣判,这个结果再也无可更改。

陆展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去嘴角的血痕,一袭白衣在斜阳秋风中显得分外单薄,又像是丧衣。

十七岁的少年转身,身后是陆家子弟们复杂的目光,他曾给家族带来荣耀,如今也带来耻辱。

他本该是翱翔天空的雄鹰,却最终因为自负毁掉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起飞,便被人一把按进泥土,折断双翼。

失去修为的他,终于成了个废人。

陆展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陆家,寒风中萧瑟的背影像极了一条狗。

秋风瑟瑟,红枫林开始落叶子了,鲜红的叶片在空中似精灵舞蹈,却也终究逃不掉跌落凡尘的命运,枫叶铺满了小径,像是为他送行。

这一去,再难回头。

外面,是陆展曾无数次梦想过的天空,他以为那是自由与光明,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彻底拥抱它了,只可惜它并不是他的想象。

暗红的天空仿佛猛兽,在他走出树林的一刹那,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陆展已经无所谓了,他的魂魄早已遗落在爷爷的墓碑前,骄傲亦随着他的修为一般烟消云散。

他不过是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黄昏到黎明,从黎明又至黄昏,日升日落。

就这样麻木行了一日,他终于渐渐恢复了神智,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饥饿的感觉此刻来的尤为明显,他已经有一天半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从云端到谷底,身心的两重饥饿足以令人发狂。

陆展走进了一家小店,小店就开在大路边,三教九流的人皆有往来。

他点了一碗阳春面,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此时再美味的饭菜于他而言也不过味同嚼蜡。

陆展既悲且迷茫,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离了陆家,离了修行者的身份,他什么也不是,一切的未来都失了颜色。

或许,他该了结了?

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总是会出现在他的脑海,她先是絮絮叨叨的说:“阿展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的时候记得多加衣服,别去欺负别人也不要被别人欺负,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那个女人原本只是平静地交代着一些琐事,换了别人陆展肯定要嫌它啰嗦,可是他对她不会。

当马车的启动的一刹那,那个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个瞬间,如同山崩。

“阿展,你要好好活啊!”

那一声呼喊,与大雪中飘飞的泪滴,深深铭刻于陆展的脑海,也成了她最后的绝响。那个雪白的冬天,那个红衣的女子,凝固成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她对他说:

阿碾,你要好好活……

陆展泪流满面。

……

南月宫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何要哭,心想莫非是这家店的面太难吃了?

她觉得他莫名可怜。

不是每个人的哭都会让人觉得可怜,有些人哭甚至会让人发笑,但这个少年的眼泪确实触动了南月宫。

于是她递出一块手绢,“喂!你别哭了。”

陆展一滞,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坐了个人,他赶忙抹去脸上的泪痕,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外人面前失态了。

少女的好意并没有让陆展觉得感激,反而是因为自己落魄的一面被人看去了,他倍感羞恼。

陆展三两口刨完碗中的面,把筷子搁在了桌子上,起身拍下一粒碎银子就走。

其实他现在手头并不富裕,今后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花钱不该如此大手大脚,只是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其余的客人们都以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这年头,放着这么一个小美人坐在身前,竟然还有避之不及的人?除了龙阳,怕也就只有傻子了吧!

陆展没想这么多,其实他连南月宫的样子都没看清,只是眼中飘过一抹模糊的蓝,知道少女大概是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裙。

身后的少女在和小二在说着什么,陆展没在意,也不想在意,那个看见了他丑态的女子,陆展是这辈子也不想再遇见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过元丰,十年啊!那条贫陋的窄巷子还会在吗?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陆展是知道的,就在他走后不久,甚至没来得及看到第二年的春天。

陆展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如果有一日回到那个地方该如何面对,现在他也不知道,只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世事变得太快,下一刻,你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离开了店铺,一个人踏上了这条归家之路,红枫林不是他的家,而元丰一直都是。

陆展并不知到元丰的路具体该怎么走,他只记得在地图上一个模糊的区块,位于常州的北部,一路经过通都,跨越静水。

又到了黄昏,前天他还是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现在却是个只想叶落归根“风烛老人”。

他仿佛独处深渊,却不知道会不会能见一丝光明,哪怕是微弱如萤火,也足以让人甘愿粉身碎骨。

天光熹微,而长路漫漫。

残阳昏黄,秋风薄凉,一缕缕斜长漫卷的光辉穿透枝叶,落下橘红的光斑,路畔的草木大都显现出枯老之态,褐黄爬上了草叶尖。

这幅日沉西山的景象恰似陆展的内心写照,破败凋瑟,难觅生气。

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至少陆展自己认为是,可总有人连让他苟延残喘都不愿意。

路旁突然窜出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展一眼便从他们的衣着辨明了他们的身份,云岐蓝家,两年前的蓝家成人礼上,他曾经一刀劈得比他大两岁的蓝水递屁滚尿流。不是形容,就是字面意思,蓝水递被他吓尿了。

这理所当然地就成为了常州的一个笑话,而随着这个笑话的传播,则是蓝家的颜面尽失。

他们理应恨他入骨,而现在,他们来找他了。

陆展苦笑一声,似是自嘲:“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蓝家三人中领头的那位冷冷笑道:“这便是因果报应,陆展,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今日,你死到临头了!”

陆展抿唇,不再多言语,捏紧了一双拳头,要他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对于蓝家三人来说,陆展反不反抗都不会改变这个结局。三人呈品字形将陆展围在中间,除了领头的那位持剑,其余二人都是空手。

显然他们已知陆展修为被废,否则只凭他们三人又岂敢来凑这个热闹,而对付这么一个修为尽失又是赤手空拳的凡人,他们还不屑于使用兵器。

陆展左手边那人向前迈了一步,打破了品字阵列,其余二人并没有相帮的意思。陆展摇摇头,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如此小觑的一天。

“蓝家,蓝山!”来人报上了名字,虽然抱拳行礼,但是神色高傲。

“陆展。”陆展回了一礼,不卑不亢。

二人互通姓名完毕,再不多言语,蓝山当先一拳袭来,没有使用灵力,他不仅要击败陆展,还要这场战斗来的堂堂正正。

可是他忘了站在他对面的这个人,叫做陆展。他仿佛日暮穷途的老马,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本质上,他依旧是虎、是狼。

陆展的打法极其简练,这也是了陆家的一贯风格,只不过他将这一点发挥至了极致而已。他一手架,一手攻,纯以步法为进退,动作毫不花哨。

蓝山能轻易看出陆展的意图,去挡不住这如巍峨高山般的攻势,陆展一拳狠狠击在了他的小腹上,蓝山捂着肚子仓皇后退。

陆展意图再攻,他向来不喜欢给人留喘息的时间。

领头的蓝河持剑拦住了他的去路,玄境初阶修为的气势喷涌而出,像是潮水一瞬间令人窒息,又似无形的刀剑压折了四周的草木,那口锋利的宝剑在最后一点斜阳的余晖中吞吐光晕、熠熠生辉,又仿佛沾染了血迹。

陆展不敢轻举妄动,另一名蓝衣人蓝遇站在陆展背后,同样是玄境初阶的修为,气势只比蓝河略低。

蓝山毕竟还是修行者,虽说只有黄境高阶,这会儿功夫也调整了过来,一手按着肚子一边恨恨看着陆展。

在三个显露了全部实力的修行者面前,陆展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可是他要回元丰,谁也不能阻他!

谁也不能!

蓝遇并不惊慌,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先采用一个守势,毕竟蓝山的失利还历历在目。

然而陆展的目标并不是蓝遇,他身子一偏看似要摔倒,却恰好改变方向冲着蓝山去了,身形之灵活还要超过山间的猿猴。

三人之中蓝山最弱,柿子当然得找软的捏。

蓝山在三人中不仅实力最弱,经验也是最少,见陆展忽然改变了目标朝向自己,一时间手忙脚乱。

然而陆展终究没能击破蓝山,蓝河忽然插入的侧身一剑让陆展失去了平衡。

这一剑,刺破了陆展的后背。

鲜血瞬间洇开了后背的白衣,剧烈的疼痛压迫着陆展的神经,陆展咬咬牙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我要活!要好好活!

陆展在心里说,他的双目因为巨大的疼痛而泛起血丝,像极了嗜血的凶狼,然而所求,却不过一个归处……

说来可笑,说来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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