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苏韫玉停顿了一下，道，“娘。”

王氏诧异地盯着自家女儿，嘴都合不拢了：“女、女儿你会说话了？你真的会说话了？！”

苏韫玉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疤，那是之前被石子砸出的伤口，解释道：“我摔倒在地的时候磕到了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好多。”

注视着王氏喜极而泣的脸，虽然满是被烧灼的丑陋痕迹，可却有着毫不掩饰的疼惜，苏韫玉忽而笑了：“娘，我不傻了。”

“不傻了……不傻了……不傻了好啊，真的太好了……我、我太高兴了……”王氏笑着笑着就哭了，双手捂着脸，就连哭也是细细的啜泣着。

苏韫玉抬起手，轻轻拍着泪不成声的王氏，傻了十四年的女儿，一朝恢复了正常的神智，放到谁的身上都会不知所措。

王氏一边柔柔的哭着，一边却又像是如释重负：“不傻了就好，要不然娘先你一步去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啊？会不会被那些人给糟蹋了，会不会被那些人当猪当狗的对待，每次娘都是从这般噩梦里惊醒过来的……”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苏韫玉轻声安慰道。

“对了！”王氏一把抓住苏韫玉的手，将她拉起来，“你的神智在这时候清醒，肯定是老天爷开眼！”

“娘你怎么了？”苏韫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候是哪时候？

“前些日子县太爷专门派人过来，说是有仙家门派要过来筛选修仙的好苗子，叫那些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都准备着！”王氏让苏韫玉裹好衣服，拉着她赶紧回家一趟。

“今天就是仙家们来选人的日子，你肯定是和仙家有缘，快跟娘回家洗漱一番，等成了神仙，就没人再欺负你了。”

苏韫玉听着王氏的话，总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怎么这个世界还有修仙的？

苏韫玉灵光一闪，询问道：“娘，那个门派是不是叫做长生宗？”

王氏惊讶地回头看向她：“啊，长生宗那是哪个门派，今儿来的是太上宗，你可别说错了，小心惹恼了仙家！”

太上宗？苏韫玉瞬间就焉了，她还以为能够直接接触到长生宗呢，不过能够顺着太上宗离开这长关县，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王氏的家中极为简陋，这还是王氏的爹娘去世之后唯一留下的房子，若非远离人烟，极有可能会被强占了去。

苏韫玉走进破败的屋子里，屋顶上的茅草充当着遮风避雨的瓦石，几缕斑驳的阳光透过屋顶照射下来，晃得她眼睛有点疼。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米缸之外，再无其他的家什，就连歇脚的凳子都没有。

床上整整齐齐地堆叠着几件衣物，应当是王氏和原主的衣服，只是洗得有点泛白，边角都发了毛，几块补丁缝补着漏洞。

王氏却是径直掀开了床被，那床底下也是由干草堆垒成的，苏韫玉站在王氏的背后，瞧见她扒拉了几下草堆，从里面掏出两块银锭，掂量在手里，宛如寄托着所有的希望。

王氏回过头来，见苏韫玉动也不动的样子，不由得焦急道：“怎么还站着，快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要赶紧过去，别耽搁了时辰。”

苏韫玉从那几件衣服中选了较为干净的，尽量忽略掉在一旁的王氏，动作极快地换上了一件灰扑扑的衣服。

“娘，这钱……？”苏韫玉不解地问道。

王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县太爷规定的，每个要测验的孩子都需交二两银子，这长关县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孩子，这寻常一家也有三四个孩子，哪来这般多的钱……罢了罢了，不说了。”

见王氏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苏韫玉也懒得再问，反正就是那县太爷见钱眼开了呗，然而寻常家里没法让全部的孩子都去测验，只能够有所取舍，这舍下的与取出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会有嫌隙。

“走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王氏拽着苏韫玉往县衙那方向慢跑过去。

虽说王氏所住的地方较为偏僻，可绕过一条近路，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跑到了简陋的县衙。

长关县不过是大渊边界上的一个小县，根本就不受重视，且地处山野之中，代表朝廷的县衙看起来，也不过像是个乡绅的门面而已。

而在县衙门前，早就排队沾满了人，摩肩擦踵，将这里围堵的水泄不通。

苏韫玉眼尖，瞧见后面排队的人家近乎鹑衣百结，而越往前的人家，则是穿着愈加光鲜。

有人瞧见王氏带着苏韫玉跑了过来，嗤笑了几声，转过头去，不予理会，而有的人却是议论纷纷，嘲讽着王氏的异想天开。

“诶诶，那王氏真带着苏傻子过来了？”

“就是那个苏傻子，噗嗤，苏老爷苏夫人吶，您们瞧，那好像也是您苏家的人呢。”

被唤作苏老爷的中年男子不悦地蹙起眉头，鄙夷地看向落魄的王氏二人，全然没有面对前妻与亲生女儿的丝毫动容。

而苏老爷身旁的艳丽妇人更是目露嫌恶，没好气地冲着那群七嘴八舌的妇人们吼道：“她们算哪门子的苏家人啊，要不是我家老爷当年好心娶了她，她早就嫁给那个短命的李屠夫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哟哟哟，明明就是发了财嫌弃发妻丑陋了，居然还找这么个理由。”有人隐藏在嘈杂声中抱打不平。

苏夫人瞬间提高声贝，尖着嗓子大吼大叫：“你们这些破烂户懂什么！”

“好了，别闹了，免得吓着了盈盈和康儿。”苏老爷制止了苏夫人的撒泼，将两个孩子推了出来。

那都是苏夫人的亲生孩子，苏盈盈与苏康，那可是苏家的两个宝贝，平时没少娇惯着，苏康年岁较小，还没有什么名声，而那苏盈盈，在这长关县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苏盈盈撅起嘴，盯着站在队伍后面的王氏和苏韫玉，不怀好意地说道：“娘亲，那傻子过来丢人了，会不会惹得神仙不高兴啊？”

“这、这个……”苏夫人楞了一下，然后笑道，“就是啊，赶紧把那两个碍眼的赶走，免得污了仙家的眼。”

苏老爷知道她们娘俩不待见王氏母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她们的行为，而一直待在身边的苏康，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颇有其母其姐的恶毒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