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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云间》第1章 代兄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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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十三年,在北境一统的第七个年头,四方安定,国运昌隆。学者四方游历,商客络绎不绝。此番繁盛之景,最具代表之地,除开京都,便是有着“小西天”之称的苏畔了。苏畔位于上京西部,水路恒通,是南北贸易的枢纽之地。有道是“天下富,苏商肚”,由此可见一斑。

时值三月,万物回春之景,樱花岸柳,落英缤纷;车马达达,店商喝喝,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而苏畔最具权势的官老爷家却无如此明快的氛围。

坐在堂上的乃是为北梁统一立下汗马功劳的藩王之一——南平王元立奎。圆眼平眉,着华服却不显贵,气势盛并不逼人,而圆圆的小肚更添几分平近之意。此时那平眉却皱成一团,将才端起的茶水又放下,只问手下人:“方竹还未回信?”

“回王爷的话,大公子暂未回信。”

一听这话,南平王便是坐也坐不住了,来回的踱着步。京中传来旨意,说是皇上思及各郡王年幼应习些皇家礼仪,召郡王入京。而自己唯一的儿子此时却不在家中无法接旨,可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南平王妃劝慰道:“许是去了些偏远的地方,一时半会联系不上,只得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我这条老命就等没了!”南平王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王妃连忙扶助,又遣散了下人们,只余下几个贴心的管事,“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自觉失言,南平王坐下顺了口气,眉头却仍未展:“皇上初三下的旨意,如今都初十了。再等几天,说不定就等来了抗旨的罪名!”

王妃心中也是忧虑,手中的绢巾都不由握紧:“不然上书一封,启奏陛下我儿染疾,过些时日再前往上京?”

南平王摇摇头,距离北地一统已过了七个年头,如今天下太平,皇上的心思…叹了一口气:“皇上这道旨,可比不得寻常旨意。如今召郡王入京,怕是又听到了什么消息。此次方竹进京,宜早不宜迟,且这一去,必是长久,夫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二人夫妻已十余年,伉俪情深,此时自然是知道对方心中想法,王妃双手握住他的手,轻柔的点点头。南平王也回握住夫人的柔夷,二人正眉目传情中,一道清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爹,娘。”只见来人一身淡青色长衫,快步走进室内,似携着嫩芽的晨风,明快而又活泼。玉带束发,眉目清秀,虽稍显稚嫩倒也自成风流。

南平王一时愣住,待再看那眉眼,不是自家那泼皮小祖宗是谁,平常只见惯了她的小厮打扮,如今像模像样扮起个小公子,倒叫自己一时也分不清。下意识的去拿那桌后的柳条,作势便要打去:“好你个孽障,三个月禁闭嫌少了是不,又作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是要气死你爹我!“

王妃心疼自家女儿,赶忙去拦:“可别再用柳条打了,留下疤可怎么办!”

听及此话,作势欲打的动作一顿,气的把柳条往地上一摔:“她可还在乎她的脸面!都是惯出来的这骄纵脾气。”

打量了一番女儿的做派,王妃也摇头,闺中女子应学的女工训诫她深恶痛绝,琴棋书画也只学了个皮毛,整日里舞刀弄剑在市井厮混,哪像个正经的小姐,便也数落起来:“念稚,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换得这身男儿衣服做什么。”

这青衫束发的小公子便是南平王府的掌上明珠——南平郡主元念稚。只见元念稚悠悠然的落座,听惯了父母的训诫她并不在意,喝了一口茶水,举止间一派男子作风看的她爹太阳穴直突突。对着座上的父母笑道:“女儿是来给爹娘献计的。”

南平王哼了一声,念稚只当没听到,偏头问向王府的管事:“吴伯早年在外游历,识人断物自有一套。不知依吴伯所见,念稚这身装扮几分男相,又有几分女相?“

吴伯敛眉回道:“小姐自小便常扮男儿,又跟随未了先生修习武艺,加之天资聪颖,此番打扮九分男相,只输一分在于音调。”

念稚满意:“与我这般大的男孩中也有更细的声音,沉气言语即可。”倏尔朝南平王跪下,”兄长迟迟未归,圣旨迫在眉睫,念稚愿代兄入京。“

话音落地屋内人皆是一惊,南平王妃先是驳斥:”休得胡说,且不说京中凶险,这可是欺君之罪!“

念稚昂然道:“昔有木兰替父从军,今不过是上京做个闲散郡王,孩儿自不会让人发现。如今兄长未归,若父亲上京,凶险未知,且家中无主事,必出问题。”

王妃还想阻止,南平王瞪了念稚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趁机出去玩耍。”

念稚倒也不反驳,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南平王摸摸胡子,半晌没说话,只打发了念稚说先等几日再说。

时间渐过,众人仍是没有元方竹的消息。王妃心中不由惴惴,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念稚的法子初听虽觉得鲁莽,却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只是她从小被保护得极好,养成了如今的性子,上京龙虎之地,若是应付不来,一不小心便招来杀身之祸。

而王妃心中想的,也是南平王所担忧的,思前想后犹不能断,只得招来心腹商议。大多数人却表示赞同。“兵行险着,出奇制胜。若是王爷亲自上京,形势不明不说还容易受人掣肘,到时候只能任人拿捏。而且若以男孩论,小姐并不输给任何男孩子。只不过京中多变数,小姐虽聪颖,却可能无法应对复杂的情况。若是去,则同行者需得好好的斟酌挑选。”

“没错,此事确要好好打算。”

吴放建议道:“除开贴身丫鬟及护卫,最重要的莫过于小姐的伴读书童,此人需得机智沉稳,更重要的是需要让小姐信服。属下觉得东苑的陆源堪堪符合。“

南平王一摸胡子:“巧了,我脑海里也是这个小子。”

于是次日几人得到消息,东苑那位面无表情直想拒绝,却听吴放似感慨道:”束书阁内万千古籍,太学府那些名家大儒的课堂,也不知小姐是否能听懂啊。“执笔的手顿了顿,半晌颔首应承下来。

而西苑的念稚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吴伯,为什么要把陆源那小子带着啊,你明明知道我最对付不来他了。“

吴放似是尴尬道:“到时候去太学府上学,你可不想败坏南平郡王元方竹的名声吧。”

想到自己在学堂上的表现,念稚脸红,她可不想给自家哥哥安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名声,于是也不再说些什么。

众人既是已经决议下来,也不再耽搁,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出行来。临行前,几人把念稚围住,东看看西瞧瞧,像是要瞧出一朵花来。

“你知道,此次进京短则几个月,长达数年,可不比你寻常玩耍,一举一动都需按照规矩来,不能由着性子。若是踏出了这步,可是艰险万分。你定要想清楚。”

彼时念稚少年心性,还不是很懂这句话包含的诸多含义,只是认真的点点头。

南平王看着这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眉眼间稚气未脱,于是失笑,摸摸她的脑袋:“从前我不喜你学武,如今却是庆幸。念稚,如果真的遇到不得了的事,记得逃走,并且也不要回来。”

王妃却是啐他:“净说些这种话,倒把孩子吓到了。”又转头对念稚说些生活冷暖的事。

南平王讪笑,眼中却是深深的忧虑。

三月莺飞草长,苏畔往来的船只渐多,而今天靠在岸边的这艘船显然与一般的商船与众不同。船体长约十丈,上建三层舱楼,船身通体浮雕祥云,靠岸的船夫见了皆啧啧称赞。

“老李,你看那只船。比起先前贾府的那只商船如何?”

“差是差不多,但是你看那船上人的气派,自是不可比较的。”

船夫闻言看去,甲板上除了寻常船夫,2人一组的护卫有序间隔,训练有素,往船头看去,一位白衫少年立在船头,虽然相较周围护卫,看起来个子小小,但是亭亭气质却是无法相比的。正要收回目光时,三层舱楼处却隐隐可见另一个身影,看其身形也是一个风流少年郎。

“乐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那船夫在三层舱楼处看到的便是在美人靠上百无聊赖的南平郡主元念稚。

“应该快了,杜公子好像在跟刘管家商量路线什么的。”唤作乐荷的是从小跟在念稚身边的丫鬟,她拿着一个李子递给念稚,“少爷,吃个李子不?”

念稚接过李子便作势要冲下去:“什么路线?不是说好了要从渭河走吗?\"

乐荷连忙拉住:“少爷,老爷说了不能下去!”

想起自家老爷子临行前的嘱咐,苏畔人多眼杂,南平王府在此地又是富贵人家,见过元方竹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发现了什么猫腻,倒成了出师未捷。于是让乐荷去叫杜源上来。

杜源跟着刘叔不紧不慢的上了楼来,只见眼前的人躺在美人靠上,怡然的吃着李子,看见他二人只忽视了杜源:“刘叔,我们出发前不是说好了从渭河走吗?”

刘叔疑问:“已按少爷吩咐取道渭河。”

念稚喜笑颜开:“我就说嘛,刘叔才不会诓我咧。苏畔距离上京怎比得上陇西路途遥远,等他们几个抵达上京,我早闲出虱子了。”

杜源这才朝念稚拱手:“不知少爷唤我所谓何事?”

念稚兴师问罪的气势没了,便也从善如流的将面前的李子推向他们:“这不是怕你们饿了么,来,吃李子。”

二人看着念稚面前的青色李子,似乎都闻到了那酸楚的味道。自家小姐的口味与一般人不同是全家皆知的事情,极嗜酸。杜源推辞道:“回少爷的话,属下方才用过早膳。再过一刻便要开船,需得下去看着。”

眼不见为净,念稚也不喜看到他,点点头便让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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