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老弟？”昊风轻轻将昊羽拉了起来，灵元一震，昊羽背后的尘土便尽数落下。

温文尔雅，一副和善的表情。

如果没有一旁的无头尸体的话……

那无头尸体，就这么如垃圾一般陈倒在一旁，分明脖颈之上空无一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鲜血流出。那身形，与眼前所站的和善之人，一般无二。

第二个昊风……杀了昊风……

“呵……啊哈……骗人的吧……假的吧……”

昊羽怔怔望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眼前若无其事的“昊风”，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

时至正午，炎阳高悬，大厅之中，却没有丝毫暖意。

昊家族长，族母，以及他们的三个儿子，昊天，昊风，昊羽，环桌而坐。分明是午饭时间，但圆桌之上，除了每人面前的一口盛满的大碗，再无他物。

“咕噜咕噜……”

除了沉默的昊天昊羽二人，每个人都在渴饮着碗中之物。端起大碗，疯魔似的不断吞咽，碗中之物从他们嘴角流下，滴滴答答淌在木桌之上，留下斑驳红迹，泛起丝丝腥气。

那碗中之物……血……

浓稠的血浆，在碗中不断翻滚，起伏之间，仿佛哀鸣出阵阵诅咒，带着无尽哀怨，被昊家之人一饮而尽。

“小天没有好好吃饭啊……”昊家族长****着嘴角血浆，缓缓看向昊天，言语之中充满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意。

“大哥……不好好吃饭可不行……”昊风轻轻放下大碗，似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轻轻一笑，也缓缓侧过头去，看向昊天。

“哎呀，小天只是个孩子嘛。”族长身侧的族母也放下了手中的大碗，言语颇为温柔，但面上僵硬的表情，和吐字时冰冷的语气，却丝毫没有一位母亲对长子说话时的痕迹。

“或者说，小天是假的……所以不吃呢……”

“是啊……假的，所以不吃……”族长应和着点了点头，分明是一家五口，但在这偌大的房间中，却没有一丝一毫亲人之间的温度。

“是不是假的呢……”

昊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昊天身后，两只洁白如玉的大手轻轻捧住昊天的头颅，像捧着一件艺术品，反复把玩着。

“试试就对了。”

“喀嚓喀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迅速炸起，又迅速消失。

昊羽双目无神，一抬眼，便是二哥昊风一边轻轻晃动着大哥没有鲜血流出的头颅，一边苦恼地嚷嚷着“假的”“没有血”之类的奇怪言语。

“……”

昊羽缓缓低下头去，看着眼前令人作呕的一碗浓稠血浆，整个人如同被水打湿，冷汗涔涔落下。

“原来小天是假的啊……怪不得没有好好吃饭……”

“是啊……”

“小羽好像也没有好好吃饭……”

“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三人的目光缓缓移来，凝视着昊羽。

“已经吃完了啊……什么时候……”

半晌，在昊羽被血丝爬满的双目的环视下，三人收回了目光。

“咕……我喝了……喝了……我是真的……真的吧……是真的吧……”

浓稠的血浆，顺着战栗的喉咙，缓缓流进胃里。

令人作呕。

短暂的沉默后，在昊羽艰难地压下腹中恶心之感的瞬间，昊通和终于发话了：

“筠晗，餐桌就麻烦你了。”

此时的他，毫无方才餐桌上的寒意，也没有堂堂昊家族长的威严，面带微笑，柔声叮嘱着妻子，俨然一副温文尔雅的丈夫之态。

“走了小崽子们，吃饱喝足了就给我动起来，两个月后就是族内年轻一代的大比了，你们仨谁要落了咱们族长一系的面子……哼哼，他下一年的肉老子全替他吃了！”

话罢，昊通和大袖一挥，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家门。

“嗷——”

“你这个恶毒的男人！我们是你捡来的吧！绝对是吧？——”

昊风惨嚎着，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这才是昊家……这才是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我的兄长……

昊羽目光恍然，低着头怔怔地发着愣。

这才是昊家……平日里的昊家，就是这个样子……

等等……

你们仨？！……

昊羽突然觉得浑身毛发竖起，心底刚升起的温暖在这一刹那立刻如坠冰窖。

你们仨？大哥刚才不是被杀了吗……

^二哥，我，家里年轻一代只有我们三个……

剩下的人……是谁！？

昊羽埋着脸，死死盯着眼前的空碗，不敢抬头，冷汗再次不争气地淌下，汗水打在餐桌的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聒噪不已。

昊通和的脚步声见见远离……然后是昊风的……然后，还有……是谁的……

昊羽哆嗦着双唇，脑袋仿佛千钧之重，抬起一点，都是一大片汗水落下，挪动一丝，都要用尽浑身解数。

那个人……昊天……

目光挪动，方才昊天死亡的地方……王筠晗正俯下身子，面带无奈地打扫着无头尸体。

昊天……也有第二个……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也有……

“母亲……大哥……”

似是听见昊羽的呢喃，王筠晗转过头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小风和你爸一个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制造垃圾，不拘小节，没事多和你大哥学学，千万不要跟你二哥他们学坏了……咦，小羽，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再不去练武，小心你爸像上次那样抽你屁股哦？”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掩嘴轻声笑了起来。

“好的……我现在去……”

昊羽勉强地咧了咧嘴，对王筠晗作出一副难看至极的笑容，踌躇一二，似是付出了极大的勇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昊天走了出去。

昊天沉默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只有他，不，只有他和昊羽，和别人，和平日完全不同。

“大哥……”

没有回应，昊天似是没有听到，默然依旧，除了走，也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丫俩踩了一路蚂蚁啊！？”

远处传来昊通和咬牙切齿的声音，昊羽浑身一震，犹豫半晌，快步跑了过去。

父亲和平时一样啊……

看着站在演武场中心，手舞足蹈地训导三兄弟演练战技的昊通和，昊羽眼中露出茫然。

二哥也一样。

母亲也和平时一样。

大哥这时候好像也一样。

好像……一切如常……

但是……为什么啊……

这世界……扭曲了呢？……

还是我……扭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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