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泽被一双臂膀牢牢抱住，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提着剑越走越远。

雨水冲刷着眼皮，打得生疼，大叫着“不要”却无可奈何，仿佛被人拿针刺穿了胸口，疼到窒息。

伴着苦痛猛然惊醒，莫泽清澈的双目中多了些许鲜红。恍惚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又做噩梦了。

赤色的双瞳慢慢消失，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从他懂事开始，会时不时的重复做着这个梦，如今年方十六有余的他，最近梦见那个女人的次数有些频繁了，每每深夜时分总能感受与她那的一份苦痛分别之感。

莫泽奇怪的是，尽管梦中多次相见，可自己对于那张脸的记忆，却没有丝毫印象，但那份心痛告诉莫泽，梦境里的这个女人，一定对自己特别重要。

辗转了一夜，可算是这么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渗进房间，调皮地掀开了莫泽的惫眼，露出一双清澈秀气的眼。

此时的莫泽还略微有些疲惫，眯上了眼。

算着日子，过几天“一方学府”便要开始选拔人才了，照着师傅的吩咐，今日他们便要出发前往了……

“起……床……啦！”贺凡一路嚷嚷吵吵从前院跑到莫泽所住的后院，一把推开莫泽的房门，上来便是一拳。

莫泽自然而流畅的一个侧身，巧妙地躲开了贺凡的“进攻”，顺势一脚，攻破了贺凡不稳的下盘，使之瘫倒在了地上。

“我说你呀，每次都以这样的方式进我的房间，我会很困扰的。”莫泽潇洒地依着房门，默默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贺凡，打趣道。

“我爹说了，练成‘天纵术’的人，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我就是想试试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莫泽一把拉起贺凡，唠叨道，“就你最能折腾了，你要是出息点，你也可以练成的。”

贺凡对着莫泽无奈地笑了笑，“我就算了，与其每天都累得半死，我还是喜欢跟着我娘学习法术，再说了，我爹也说了，我这身子板啊，是练不成的。”

天纵术是武学世家贺氏一族的传承功法，此套功法修身为主，修心为辅，而其招式精妙，变幻莫测，更可谓凡人武学之最。

早年，贺天野征战八方，靠的便是这代代相传的“天纵之术”，所向披靡，名震四方。

奈何，贺凡年幼时生了场怪病，穷尽一切办法终于治好之后，贺凡的身子骨也柔弱了许多，根本无法修行这祖传之法。

莫泽，贺家的养子，早年贺天野征战沙场救回来的遗孤，莫泽这个名字是六岁的他，仅剩的记忆，自幼与贺凡一并长大，整天形影不离，非亲兄弟更甚是亲兄弟，虽法力法术很是平平，但体格根骨都是上佳，贺天野便把这一身本领教授于他，算是了却了多年的遗憾。

贺凡虽是一方国贵族贺氏的少爷，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却丝毫不带有一般贵族子弟的纨绔，更多的是一份憨厚，善良和直率。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修行，法术造诣苗头颇高，一点也没给他爹贺天野丢脸，而这也是这也正是贺天野到处炫耀的资本之一。

“爹，我把莫泽叫起来了。”贺凡来到饭桌前，向贺天野深深鞠了一躬。

莫泽也拱手微微示意，并附和到：“师傅，早！”

贺天野很是欣慰的捋了捋他那别致的山羊胡，对着莫泽微微笑了。

“泽儿啊，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管我叫师傅呢，跟凡儿一样叫我‘爹’，多好啊。”

“对啊，我爹待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好，你叫声爹也不是很吃亏的啊。”

“……”莫泽有些为难，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孩子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瞧你父子两这一唱一和的，都快十年多了，不累吗？”一旁的方静慧帮腔道。

莫泽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也是一点一点地看着他长大的，早已视如己出，所以莫泽的脾性，她还是很清楚的。

莫泽感谢地朝方静慧拱手请安。

“师娘，早。”

“夫人……”贺天野今天心情格外好，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合上的，不料，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大馒头塞住了嘴巴，好生难受。

“你呀，就是嘴欠，吃你的馒头。”

“你们也快吃吧，别听他说话，整天跟个说书的似的，烦都烦死了，今天啊，你们就要出发前往‘一方学府’拜师学艺了，路上可得小心点，回头让这家伙给你们俩写封介绍信，要是没被选上也不要担心，还是有机会进的，知道了吗？”方静慧撕着贺天野的耳朵，微笑着说道。

“呃……呃……夫人，轻点……轻点，我一会便去写……”见贺天野立马妥协，方静慧这才松开了手。

贺天野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脸委屈地吃起了碗里的馒头。

贺凡，莫泽点着头，强忍着笑，默默的拿起了筷子。

微风徐徐，阳光正好，真是一个好天气，赶路再好不过了。

“一方学府”，修仙之人的圣地，古往今来，一方国的繁荣昌盛，绝对有这学府一半功劳，这个地方出过的人才，叫得出名字的，都早已被这“一方国”，乃至整个大荒都如雷贯耳了。

可以说，这个学府对于整个大荒格局的持衡与改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方学府远在胜龙仙山之上，兄弟二人一路风尘，三天三夜不停地赶路，总算来到了胜龙山下脚下。

奈何镇。

前脚刚踏进这“奈何镇”，贺凡就领着莫泽东蹿西跑，这边看热闹，那边挤人群，很是欢喜。

莫泽跟在身后，倒也无奈，毕竟贺凡的性子就是如此，受不得半点清闲，就爱热闹，想必这一路走来，给憋坏了。

“来来来，看看看，小儿不才，三岁习武，如今七岁，便可御气护体，刀枪不入，有钱的赏个钱捧捧场，没钱的您就鼓鼓掌儿，再次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们啦。”一副道士打扮的男子，说着便用一把剑刺向上身赤裸的男孩。

果然，剑刃触及到男孩的胸口那一刹，便止住了，一道金光保护着小男孩的皮肤。

“哟，好诶！”常年生活在胜龙山下的人很是兴奋，也都懂一些修仙之道。

这小小年纪便可做到御气护体，可谓仙童啊，足够送去一方学府好好栽培了，可惜这孩子摊上了这么一个“爹”，好多人都觉得惋惜。

“可苦了这孩子。”

莫泽看着那个拿着刀枪棍棒的道士，微微的皱起了眉毛，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感觉很是不对付。

并且莫泽还惊奇地发现，道士的脸上映出了一副猫相，时隐时现……悄悄地伸手扯了扯贺凡的衣袖。

附耳说道：“贺凡，我觉得这个道士很不对劲，可能是个妖怪……”

这道士相貌平平，十足一个江湖人士，贺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他知道莫泽从来不会说谎，所以对于莫泽的直觉，贺凡选择相信，倒也没去追问为什么。

“那我就用法术试探试探他。”说着，便悄悄背过手去，默念着咒法，一跺脚，便是一阵仙风。

街道上尘土飞扬，围观群众纷纷捂上了眼睛，而后一道强筋的无形风刃，朝着那名道士飞去。

莫泽见着贺凡居然使用如此强劲的法术，不禁后怕，万一真的是自己眼花了，而对方只是个凡人可就麻烦了。

贺凡仿佛看出了莫泽的担忧，侧过脸安慰道。

“放心，那是我最近琢磨的新招，虚张声势用的，看似凌厉，却没有半点威力，用来试探，再好不过。”

莫泽一听，倒是松了口气，在一旁静观其变。

其实，道士刚刚就留意到了贺凡的小动作，也早就有了防备。面对风刃，舞起了手中的兵器，轻易地劈散了风刃，恶狠狠地盯着莫泽二人。

“小小毛孩，敢打扰本大爷做买卖，活的不耐烦了？”说着便露出了一副猫眼，现了原形。

奈何镇位居胜龙仙山脚下，常年受着仙气滋养，积淀着不少仙泽，这妖怪只要在镇上施展法术，便会凶神毕露，现出原形。

围观群众见势到处逃窜，有的回到铺子，关起了大门，有的躲上茶楼，远远地看着，有的直接跑远，没影了，此时的集市，乱成了一片。

“没想到真的是只妖怪，还是只‘贪财猫’。”贺凡不可思议地看着莫泽，有些兴奋。

贺凡自幼便生活在那安定的一方城，从来没见过所谓的妖怪，可如今遇到了，还能与之一战，为民除害，想一想便激动不矣。

这一点，莫泽也是如此。

只是莫泽并没有出手，他相信贺凡的实力，一只猫妖，还是可以应对的，在一旁做起了观察。

贺凡跟道士交手了好一会，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显得有些吃力，莫泽觉得情况不妙，纵身一跃，来到了贺凡身边。

“这只猫身手很敏捷，修为也不低，你法术威力虽大，却也不好打中他，还是我来吧。”莫泽一插手便帮着化解了猫妖的偷袭，顺道还不忘转过头给了贺凡一个坚定的眼神。

贺凡很识趣，随即从旁抽身，退到了身后的一间茶棚。

茶棚不大，倒是不错的看戏场所，茶棚里还有两名女子，神态自若地喝着茶。

一位女子相貌不俗，姿色可餐，不过比起另一位可能要逊色许多。

另一位秀雅绝俗，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香肩微露，摄人心魂，身着广袖流仙裙，透着丝丝灵气，神态悠闲，婉婉而坐，端起茶来，抬袖轻抿，如诗如画。

一旁的贺凡已然看得出神，隔着临桌便坐了下来，痴痴地望着晴雨柔。

晴雨柔并没有在意到贺凡的眼神，而是专注地观看着莫泽的打斗。一旁的小絮不乐意了，她是晴雨柔的侍女，她认为贺凡就是个“流氓”。

“看够了没？”

贺凡这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鞠躬赔礼。

“实在抱歉，你家小姐跟画里的人似的，一不小心，看入神了，还妄原谅。”贺凡回答的时候也还在痴痴地望着晴雨柔。

“无妨……”晴雨柔根本不太愿去理会他，但是一番思量之后，好奇地问道：“你与他一道，可否告知你朋友所用的是什么路数的招式？”

贺凡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想到她居然跟自己说话了，一时都忘了回答。

“喂，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天纵术。”贺凡昂起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等待着晴雨柔的追问，他好气派骄傲地介绍自己便是贺氏后人。

但是晴雨柔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泽微微的笑了。

此时的莫泽还在与猫妖交手之中，但莫泽好像并没有处于劣势，而是一副戏耍对方的意思。

贺凡顺着晴雨柔的目光，落在了莫泽身上，有些气愤，喊道。

“喂……你这样打下去，天都要黑了。”

莫泽闻声，觉得筋骨也已经疏松地差不多了，便开始发起进攻。只一瞬间，脚下生风，招式也变得凌厉起来。

猫妖逐渐跟不上莫泽的速度，就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抵抗着节节败退，三招便败下阵来。

“念在你没有伤及无辜，今日便放你走，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莫泽来到男孩身边，矮下身子，一把抱了起来。

猫妖道士狼狈地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呕着血，直直地盯着莫泽，恨不得吃了莫泽。他也已经把莫泽的样子刻在了脑子里，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仇一定要报。无奈地依着棍棒，站起身子，化作一道妖风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