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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魔王的宫殿》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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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地址我来到了和黎莉丝约见的地点,心想韩承宪也会在场吧,毕竟是他接的电话。这是一家酒店,外观仿造着欧洲中世纪的教堂,但建筑的材质却有着天壤之别。大门两侧一边各立着一个石雕人像,纵然有着立体的五官、蜷曲的头发、健美的身形,也只是顶替石狮子的位置。在台阶前徘徊了好一阵,九点整,我准时接到了韩承宪的电话,他说让我去三楼的大厅。在和韩承宪保持通话的同时,按照他的指示前行。

“你出电梯了?”

“是的。”

“在你左手边的第一个大厅,推开门,直接进去。”

“里面好暗,没开灯啊。”

“我知道,你进来了吗?”

“我正准备进去,你在里面吗?”

“直走,直走,好,停。右转,走,看见柱子旁边的圆桌了吗?”

“嗯,看见了,等等,我现在就站在那个位置,你到底在哪儿?”

“蹲下来。”

“什么?”

“蹲下来就是了。”

我蹲下身子对着举在耳边的电话低声吼道,“我干嘛要蹲下来?”

突然,韩承宪的脑袋从遮盖的桌布里钻出来,“因为我在下面。”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进去。这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面对着的又确实是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我跌坐在地毯上,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你这是要做什么?”

“贯彻我们的理念。”

“面具,”我低声说道,“我藏在家里,所以……”

“我知道,”韩承宪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担心。”

“好的,我不担心。”我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绕了一圈说,“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是来见黎莉丝的,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韩承宪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亮,“但她是不会来的。”

“什么!?”

“嘘!嘘!你想把别人引来吗?”

“为什么?我给她打了电话,已经约好了为什么不来?”

“你是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我接的。”韩承宪双手合十,“我没告诉她。”

“你没告诉她?”

“对。”

“你没告诉她!?”

“对,我没告诉她。”

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解释起来倒很轻松,我几乎快咆哮起来,凑到到韩承宪鼻子跟前,“你干嘛不告诉她?”

“小声一点,别破坏了计划。”

“我就想知道你凭什么不告诉她!”

“你带走了面具有告诉我吗?”

韩承宪再一次抓住了把柄,我无言以对异常愤怒。

“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都为了你去跳楼了,你居然说我没准备好?”

“朋友,我原以为你醒悟了。听我说,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解放了你自己,你已经自由了,这非常不错。”

“那还要准备什么?”

“准备解放普罗大众。”

“什么?”

“就像我解放你一样去解放那些被拔掉触角如蝼蚁般苟延残喘的人们。”

此时此刻,我正蹲在一张大圆桌的底下懊恼着没能看见心中的女神,而自己的朋友却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

“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在被要求接受现实然后努力生活,但是,他们连真实的自己都接受不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所谓的努力生活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借口,人们活着的唯一理由是没发生意外。如果某天人工智能意识到自己是被制造出来的它们会怎么想,我居然被这样的生物统治?或者,人类和机器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那个面具呢?”韩承宪狡黠地笑道,“你为什么想要去山魔王的宫殿呢?”

即使计算机能够识别我脸上最细微的变化,但它也不可能测得出人心的变数。

“我喜欢你的公式,就是新郎新娘的那一套。现在,我们要检验它了。”

“拿什么去检验,跳楼还是跳舞?”

“真相。”

“真相?”

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听上去非常的忙碌。韩承宪掀开桌布的一角,说道,“你打算在下面待多久?”

我跟着他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边整理外套一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亮了灯,我才发现这里早已布置成了一个华丽的会场,紫色的气球上缠绕着绸缎,点缀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工作人员在为机器做最后的调试,来来去去的服务员也忙得不可开交。我和韩承宪拉开椅子同时入座脸上挂着目空一切的神情,仿佛所有的安排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一样。这是一个婚礼,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不记得我有收到过请帖。至于为什么要躲在桌底下,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解释,咱们可是不请自来啊。而韩承宪,他悠闲自在地拆着喜糖,一颗接一颗地吃。

宴请的宾客陆陆续续地走进大厅,很快就把每一个圆桌都坐满了。幸好把婚礼布置成了暗场,我心想,否则一定会露出马脚。韩承宪很自然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展示着自己标志性的笑容。他三言两语就让别人相信,我们是被邀请而来的重要嘉宾,有着举重若轻的社会地位。送出的红包又鼓又胀,不是因为作为这对新人的死党或挚友,而是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当然,我和韩承宪谁也没有这么做。

韩承宪点燃一根烟,凑到嘴边。他吞云吐雾的模样很快便吸引了在座各位的目光,不可以招摇却始终让人难以抗拒。韩承宪只瞄了我一眼,我便心领神会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婚礼还不错,”这句话和天气还不错一样总能得到回应,可韩承宪要继续说下去,“几年没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韩承宪的一席话就像童话故事《皇帝新衣》里的小孩一样,道出了不言而喻的真相。围坐在圆桌旁的人们纷纷附和,接下来便是集中在五官的评价上,越是细枝末节上的差异越能证明自己的观点。

何止啊,简直是两个人!

可不是嘛,她以前哪有现在这么漂亮。

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奇怪啊。

就是,从侧面看更明显!

脸好僵硬啊。

我没插一句话注视着韩承宪,而韩承宪则在观察他们,掌握情绪的爆发。他突然皱起眉头,闭着眼睛陷入自导自演的沉思,“和她长得挺像的一个女演员叫什么来着,我想想,这段时间挺火的一个,叫……”

啊,是和男明星闹绯闻的那个,我是说看上去有点眼熟。

女演员是整过容的,听说是去的韩国。

不是美国吗?

听说连耳朵都是整了的。

耳朵?

而且还打各种针。

韩承宪讽刺着笑道,“做了的人可不会承认,他们把整容叫做——微调。”

说不定她也微调了,哈哈哈。

结婚嘛,肯定要最漂亮啊。

又不是化妆,整容可是来真格的,动刀啊。

听别人说,好像是去整形医做过。

整的哪些部分?眼睛,鼻子,嘴巴,还是耳朵?

耳朵?说不定还是同一个整形医生呐。

哈哈哈……

“但总算是结婚了,新郎也蛮不错的。”韩承宪说。

恐怕新郎还不知道喔。

她整容这件事啊,应该知道吧。

你会同意你另一半去整容吗,当然不知道啦。

就是,也不看看她读书时长什么样。

这事儿是瞒不了的吧。

怎么瞒不了,和那些明星一样打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有道理。

还不是照样喜欢。

“我以为婚姻的本质是忠诚呐,”韩承宪补充道,“这算是欺骗吗?当然是,不管用什么样的言辞去粉饰,哪怕说我是爱你的,也改变不了欺骗的事实。”

但这是不会有人去揭穿的。哪怕多年以后新郎发现了真相,质问当时知道实情的人,也只是把受害者缩小到自己身上。这时候我相信,这一桌的人都会被当成同谋者。也许是我多虑了,毕竟只有看到悲剧的结尾,才能把责任归咎在各个当事人的身上。我打量着在座各位的脸,心想他们是否有仔细照过镜子。

“那边的美女是谁?”

顺着同桌女人的目光望去,不用搜索也能一眼看见那与众不同的紫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如宇宙星云般炫耀的色彩。我很清楚韩承宪正盯着我看,甚至都不用解释,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朋友知道确实很不耿直。但令我意外的是,韩承宪依然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从他完美无瑕的脸上找不出半点埋怨。同事关系,我心想,仅仅只是公司同事而已。也许韩承宪不这么认为,他起身离开圆桌,我也紧跟过去。

浪漫抒情的音乐从隐蔽的方位响起,部分光源熄灭使得婚礼现场黯淡下来,新郎新娘要把排练好几回合的相遇当做是首次。我跟着韩承宪走到舞台后方,推开一扇门,那是舞台操控室。里面的人戴着面具,不是在山魔王宫殿里的那一种,准确的说是有扑克牌花色的头套。值得一提的是,在操控室里有个男人被反绑在角落里,蒙着眼睛同时嘴上也缠着胶带。他试图挣脱束缚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我的耳朵讨厌这样的杂音所以没有办法去同情他,但还象征性地问了问。

“这是谁?”

“司仪。”韩承宪答道。

“这场婚礼的司仪?”

“对。”

“如果他是场婚礼的司仪,我们为什么要绑着他?”

“因为一场婚礼只能有一个司仪,我的朋友,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问这些幼稚的问题?”

“那么,谁又是那一个司仪呢?”

“就在你眼前。”他理了理刚系好的领结,对着镜子说,“帅爆了!”

我甚至没注意到韩承宪是什么时候更换的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衣穿着一件小马甲,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魔术帽。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抽出一根手杖,再为自己贴上假胡子:嘴唇上两撇,下巴上还有一缕。

“准备好了。”他们中的一个说。

“准备什么?”我茫然无措地望着韩承宪。

“一个计划。”他笑得诡异。

这就是韩承宪的手段,你若是向他隐瞒什么,最后只能是自己被玩得团团转。韩承宪让我把头套罩上,整个脑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随便说一句,这是一张joker。

“然后呢?”我问道,以表示自己同意加入了他所谓的计划。

“等待,”韩承宪以一种老谋深算的腔调说道,“然后表演。”

婚礼现场的嘉宾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戴着头套各就各位。忽然,所有的光亮都被吞噬了,仿佛宇宙般黑暗。全场发出阵阵惊叹,伴随着交响乐《also sprach zarathustra》,一束耀眼的光线聚集在舞台中央,照射出韩承宪高大伟岸的身影。随着音乐高潮的到来,韩承宪如十字架般张开双臂,在结束的那一个全场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他绅士地低头鞠躬,不明真相的嘉宾还以为这是婚礼策划的一部分。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韩承宪优雅地摆弄着手里的权杖,他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是今天的娱乐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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