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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香》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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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柳坐到位置上长出一口气,好似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似的,抬眼间只见宋玉楼正一脸关切的望了过来,苏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上方的调香还在如茶似火地进行着,只见苏棋面前的香炉飘出一股子袅袅的青烟,最后慢慢地凝聚成了一朵荷花,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荷花香,直接掩盖过了其它香味。喧哗声四溢的华庭渐渐地静了下来,众人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这竟是幻化出了香体,要知道香体是五品,眼前这朵荷花活灵活现,体态厚实,看着竟有那五品中等之态。

苏棋一身白衣处在其中,那不怎么出色的眉眼,在青烟缭绕下,竟显得格外空灵出尘。

人群中有那一脸倾慕的望着苏棋的公子哥,也有那一脸嫉妒神情的贵女。

就连坐在上首的康宁公主眼里都露出了一抹赞叹之色。

“你就是苏侍郎家那个擅长调香的小女儿?”上首响起了一抹温和的询问声。

苏棋连忙行礼道:“回公主的话,正是小女,不过长姐比我在香道上的造诣更甚,我这雕虫小技,怕是污了各位的眼。”苏棋低垂的眼睑是闪过一抹暗色。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纷纷向苏柳望过来。

“苏棋,你姐姐刚归京,你明知自己香技过人,就如此在大庭广众下逼迫人吗?”衡阳一脸怒色,疾言厉色道。

苏棋那香品已经力压众人了,如今说出这般话不是明摆着让苏柳上去出丑吗?

苏柳巍然不动地坐在位置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在听到旁边少女的维护时,心里流进一股暖流,幽深的眼光中带着微微的暖意。

“我,我是无心之言。”苏棋一身怯弱的站在台上,话语中透着一股子委屈无辜。

宋玉楼看着台上的女子,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子怜惜,望向黑衣女子的目光中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谴责。

上首的康宁公主望着厅内的一幕,眼里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苏柳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施施然站了起来,向上首公主一颔首,扭头朝红衣女子低语道:“你可愿上去帮我执扇?”

一脸愤怒夹杂着委屈之色的衡阳闻言,脸上瞬时带着一抹惊讶,随后是一脸喜不自禁,她自是愿意的。

只见台上的苏柳跪坐在案几的中央,衡阳跪坐在一侧,案几上香料种类繁多,苏柳取檀香一块交由身旁女子研磨成粉状,这檀香磨成粉到是头一遭见,平常一般以片入香。

台下的众人见此女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可惜长了一副好容貌,不过是个草包美人。纷纷摇头露出一抹嫌恶鄙视的神情。

衡阳眼中闪过一抹疑虑,但感觉女子身上有种让人莫名的信服,只好低头把香块放进石头做的容器中研磨。

苏柳将盒子里的降真香用纱囊盛好,放在面前白玉做的瓷器中,从厅外一个女婢送来一篮新鲜的还滴着露水的未开放的木犀花,她把外面那一层剥开放在一旁,只取用贴着花蕊的那一层嫩黄色的花瓣。

用少许香蜜搅拌,此时檀香已经研磨好,苏柳取一钱红棕色檀香粉末。令台下人吃惊的是,女子的香料没过一下重量就直接放进了香炉中。

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道:“我看此女压根就不会调香,香道如此玄妙深奥,怎可如此轻率,这简直是对我等的侮辱。”

说话的人是香经阁六品宗师秦香主的爱徒张景天,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已能炼制出五品上等香,为人自傲,目无下尘。

苏棋闻言,望向台上那抹黑色身影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苏柳像是没听到下面的议论声似的,一脸淡定。

宋玉楼看着台上黑衣女子抬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如画般的韵味,纤细的素手娴熟地往香炉里投放着香料,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渐渐地厅内一股极淡极轻的香味袭来,有的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厅内陷入了一片安寂中,衡阳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厅中的众人,有的一脸泪水,有的一脸伤感,她扫过苏棋时,对方竟是一脸扭曲狰狞之态。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人慢慢地清醒过来,猛然发现自己满脸泪水,“我刚刚看到我过逝的娘了。”一个绿衣女子对身旁的人说,自从她父亲续弦,继母开始待她很好,可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渐渐地被众人遗忘,亲生母亲的音容她早已记不清了。

众人纷纷称奇,议论纷纷,坐在下首的宋玉楼神色恍惚,他刚刚竟然出现在一个场景中,那里他如愿娶了眼前惊艳的女子,那女子在外人面前一副骄傲耀眼的样子,唯独看向自己时眼里散发着光彩,满眼笑意仿佛如牡丹般灿烂热烈,但是一身红衣的自己望着女子却一脸深沉,眼里没有一点喜色。

他原本想继续看下去,场景一换,却是已经醒来了。

只见台上的青烟无风却围绕着两人转了起来,那青烟极淡极轻盈,像是山间里的轻雾一般富有灵性。

女子的容颜在雾中隐隐绰绰好似看不清似的,她一身黑衣,额间贴着艳丽的花钿,身姿曼妙地跪坐着,素手挑拨着炉中的香,又妖又媚,像是下一秒要羽化升仙似的。

众人眼里闪过一抹痴迷,待香慢慢燃尽,空中的香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坐在上首的康宁公主拿帕子擦了下眼角,一脸的伤感,身上透着一股子苍凉,像是追忆什么似的,沙哑道:“此香唤何名?”

“回公主,此香名唤木犀香。”苏柳垂首答道。

“可有出处?”

“相传木犀香产自佛门,燃时,异香飘千里之外,经久而不散,可召来魂魄,重现因果。”苏柳淡淡地道。

“好一个重现因果。”康宁公主面上闪过一抹释然,苦笑道。

“本宫看这今日的魁首当是苏大姑娘,你们可有异议?”上方响起一道威严庄重的声音,好像此人又捡起了往昔的威仪,回到了那个矜持贵重的康宁。

苏棋眼中闪过一抹扭曲之色,被她撕得面目全非的精致手帕,悄悄地塞到袖中。

“公主,此香经久不散,而苏大姑娘调的木犀香,现在不过片刻哪还有一点味道?可见这木犀香是假的,掩耳盗铃,苏二姑娘的莲香更胜一筹,方为魁首。”

说话的依旧是那张景天,只见此人话音刚落,华庭里又飘起了一股清雅温和的香味,这香味虽然温和但极为霸道,似乎要钻进人的五脏六腑中,使人身心愉悦。

张景天被众人投在身上的目光给臊得面色涨红,他连忙退回原位,眼里闪过一抹阴翳。

苏柳看着桌子前的漆红色檀木盒,这里面放的就是那块沉水香。

“这是你的香包。”旁边的衡阳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白鹤的香包,苏柳闻言扭头好似没看到女子脸上的依依不舍一般,伸手拿过香包的一角,只见香包巍然不动,苏柳望着香包那端紧紧攒着的手,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衡阳闻言,那大大的杏眼里迸射出一抹光来,满脸激动道:“不嫌弃,不嫌弃。”说罢,拿着香包极快地揣进怀里,像是怕眼前女子后悔似的。

这香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竟然可以让焚香的香味绕着她走,自己刚刚就没闻到香味,竟能起到隔绝的作用,她如获至宝般,喜不自禁。

众人喧哗下,华庭的一角忽地闪过一抹黑色的衣角。

苏府,“啪”的一声,只见内室精美的瓷器碎了一地,“给我滚。”室内一脸惊恐的小丫鬟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苏柳,呵。”桌子上的茶盏被她一扫而过,传出一阵刺耳的瓷器声,她顺着桌布跌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道冷笑。

伏在地上一身白衣的苏琪,满脸的狰狞,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温和怯弱。

苏柳明明连三品香都调制不出来,今日怎么会调那种等级的香,她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跑到梳妆柜台,慌乱地从暗格里拿出一本黄皮子带着很陈旧之感的书籍,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坐在绣櫈上的白衣女子抱着怀里的书,神色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慰籍一般,眼里闪过一抹扭曲之色。

苏柳坐在室内,面前是那块通体油亮的沉水香,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此香散发出的浓郁香味,她神色莫名,只见她把沉水香放入水中,静息以待,那沉水香在水中沉沉浮浮,最终竟是飘在水面上了。

此香遇水下沉故得“沉水香”之名,而眼前这块却反其道而行。苏柳眉间轻皱,随后拿出一把手掌般大的利刃,此刀通体雪亮,手柄处是奇楠木雕刻而成。

只见她一层一层的往下剥离,长案上不一会儿积满了黄棕色木屑,慢慢地一块造型独特的暗红色块体显现出来,它外表和檀木很相似,但没有檀木的香气,苏柳轻嗅,这木块竟然没有一点味道,心下惊奇,世间万物都有其独特的味道,或清香或恶臭。

偏偏手上这块一点味道也无,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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