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姑已年近半百,依然不改以往年轻时的*,头上依然梳着两条随腰长辫儿。每天对着镜子端详一个时辰,额头上哪里多了条抬头纹,眼角上哪里又多了条鱼尾纹……

为了掩盖其老相,每天啥事不管,对着镜子抹粉施脂,描眉画鬓更是在收拾打扮上下功夫。“人要不老就好了,”自叹:“无可奈何花落去!”

陆阿姑的大女儿周雨晴,在她五个子女中, 长得最象陆阿姑,不但外形象,性格脾气也象,走路昂首挺胸,尤其是那对弯月亮似的眼睛,和瞧人的眼神,与陆阿姑如出一辙。哼哼、啧啧的姿态也和母亲陆阿姑无二样。

周雨晴嫁给镇上的干部许士兴后,陆阿姑对大女儿的这桩婚姻十分看好。陆阿姑因大女儿周雨晴嫁上了这样的好丈夫而爱屋及乌,凡事都顺着周雨晴。

丈夫周兴保对女儿周雨晴的趾高气扬,曾婉转的批评教育过她,无奈周雨晴不听,依然由着她的性子我行我素。周兴保曾对陆阿姑说过,“周雨晴的个性全都是你怂恿出来的！”为这事,陆阿姑还与周兴保怄过多次气,吵过多次架。

陆阿姑把丈夫周兴保管得晕头转向,家里的事非得都要听她的。不听她的,就想着法儿刁难周兴保,甚至用哭闹、上吊、绝食等来威胁周兴保。她把刁钻女人的绝招都搬出来使用过了。周兴保是真怕陆阿姑,所以人们在背底里嘲笑他为“妻管严。”

陆阿姑虽说人过中年, 瞧着依然有几分姿色,这也许与她的收拾打扮是分不开的。因丈夫周兴保是大队干部,管着全大队几千人。“夫贵妻荣”陆阿姑自认比别人高了一头。她挺胸凸臀,走路又是内八字,一摇一摆走起路来很有架子,显示她神气十足，与众不同。

对于婆婆陆阿姑的这些事,何水姑早有耳闻,她想过,她进周家是与周长生过一辈子,而不是与他的母亲过一辈子。谁料,她想错了!

就在新婚那天晚上,想不到婆婆陆阿姑把她从新房里吼出来,唬着脸说:“把你的名字改了,我俩的名字相克。你小辈叫水姑, 与我名字里的一个‘字’相冲碰,不把你的名字改了,我们今后的日子将无法过……”

听了婆婆的这些言语,何水姑心里一惊,想不到进夫家第一天,婆婆就冷若冰霜，“这个家我说了算,由不得你了, 这名字不改也得改。老不老、小不小的,叫着同一辈的名字,没大没小的象啥话?你要真心诚意在我周家过日子, 在进门之前,你早就该把这名字改了。”

陆阿姑看着战战兢兢的何水姑,冷笑一声说:“你们江湖花子始终没教养,长着颗猪脑袋……”

听了婆婆的这番话,何水姑的心里很不安，婆婆陆阿姑,她又叫何水姑。在这以前,她也曾为婆婆名字里与她同有一个“姑”字而担心犹豫过,想不到这麻烦果然来了,刚踏进夫家的一刻就开始了。

何水姑怕婆婆陆阿姑,她怕婆婆那对看人不友善的眼睛,她怕婆婆哼着鼻子,露出金光闪闪的两颗牙。站在婆婆的面前,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同意或不同意她都开不了这个口。

婆婆陆阿姑狠狠的盯着她:“你是哑巴还是聋子?长辈说话,你没听见?第一天你就来劲了,拗着和我过不去,装聋作哑来对付我,今后还怎么相处?你们那号人家是如何教养你的,不懂规矩的江湖花子。”婆婆说话时露出愤恨和蔑视的目光。

何水姑很是为难,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婆婆。她站着不敢言语。婆婆陆阿姑认为何水姑没把她放在眼里, 便提高了嗓音恼怒的说:

“你给我听好了,你一个江湖花子,嫁到我家是攀上了高枝,结上了高亲。就你这样的人,也想嫁到我家来?要不是你卖弄*,勾引我儿子周长生,你能嫁到我家吗？……”

陆阿姑出言不逊,说话口气生硬, 随即又伸手推了下何水姑,大声说:

“你在我面前碍我眼, 站没站相、立没立相, 不懂规矩, 看你一副穷酸相,我怎么看你都不顺眼。”

婆婆的大声训斥,让何水姑很是尴尬,吓得两条腿也酥软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怕万一说错了,又招来婆婆更大的怨恨。她只能沉默,由着婆婆指责发落。

“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从此你不准再叫何水姑,忘掉你这个名字。记好了,没有何水姑了, 你给我彻彻底底的忘掉这个名字。”

何水姑心想,不叫这个名字又叫什么呢? 婆婆要给她换上哪个字呐? 何水姑正想得出神, 婆婆对着她又一声大吼:“你给我听好了！”

何水姑被婆婆又唬了一跳, 吓的两条腿嗦嗦的抖着。婆婆陆阿姑扬起脸, 翘起鼻孔又说:

“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改为‘江攀高’, 江攀高――记住了吗?从今往后,你不叫何水姑，叫‘江攀高’。 为什么给你改这名字,想必你也明白,你是江湖花子, 一个江湖花子进了我家门,江攀高这名字对你再合适不过了,听清了吧?你照着说一遍。”何水姑低下头依然不言语。

“你断气了――死人啊？话也不讲一句,你好大的胆子,进门第一天就跟我较上劲了。你听见了吗?我叫你学着讲一遍。你的名字叫‘江攀高’ 。”婆婆陆阿姑气势凶凶的几乎要跳起来。

这叫何水姑如何回答？又说什么好呢? 婆婆真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她不是不想回答婆婆, 这样的难题叫她如何回答? 江攀高这个名字, 就像一把利剑插在她的心窝里。这是婆婆对她的嘲笑、讥讽、和羞辱。她实在讲不出口。要说吧,这是自辱自己,承认她和周长生结婚是为了攀高枝;不说吧, 婆婆不甘罢休,也不会放过她, 这个问题着实让何水姑十分为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