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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第6章 吴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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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吴凌风倒是愣住了,听图至所言,好像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由惊喜交集。.自那老管家一死,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便很难搞清楚了,却没想到琉球的一个官员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由道:“吴家少爷?你知道我的身份?”

图至道:“公子虽不曾明言,但公子如此人才,又是姓吴,想来必是那杭州吴家的十三少爷!”自成化十五年起,杭州吴家每两月就有一趟船来琉球,身为商事总管,图至跟吴家交涉甚多,吴家的一班掌柜、伙计,也跟他混得熟络。他常听这些人提起吴家这一代排行十三的小少爷是如何的聪慧过人,因此对其多有留意。此刻他认定吴凌风就是那吴家少爷,自然要说的越动听越好。

吴凌风道:“那你知道我……”他正想问图至一些有关于吴家少爷的事情,却不料李文浩咳嗽一声,将他言语打断了:“四十税一,这才不失公允,那么就这么定了?”说着,朝吴凌风瞧了一眼。

吴凌风立马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沉不住气,险些坏了大事。这副身躯是不是吴家少爷,于自己而言,其实并不打紧,只要图至认为是就可以了。但若是让他瞅出了破绽,就怕另出枝节,要多费唇舌,反不如现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他自个儿揣摩去。于是他点点头,朝李文浩也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明白了。

其实李文浩对吴凌风的身份也早有所怀疑,姓吴,才气过人,年岁又少,确实与那传说中十二岁中举的杭州吴家神童吴克相似。只是这吴凌风的口音明显跟他自己类似,乃是绍兴一带的口音,绝非杭州腔调。如此,李文浩才没立即把吴凌风跟吴克等同起来。但此时听图至这么一说,他不免又动摇了:吴凌风既然失忆了,自己的姓名定然也不会记得了,吴凌风云云,怕是随口杜撰的吧!至于绍兴口音,也极易解释,吴显龙妻妾如云,谁知道吴克的生母是不是绍兴府的佳人呢?

图至见吴凌风点头,连忙说道:“如此甚好,甚好!”连忙叫人送来商引、笔墨,迫不及待地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将其递给吴凌风。这商引便如后世的合同一般,用汉字书写,简单明了。图至已在上面写清楚了所抽取的税率,只等着吴凌风签字画押。

吴凌风浏览了一遍,并无不妥之处,当下便签字画押。这毛笔字虽说他练过一段时间,写的可实在不咋样。这点自知之明,他倒还是有的,若是写小楷,只怕让人笑掉了大牙。当下他便依着钢笔书法草书的路子,笔走龙蛇,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拇指一按,算是画了押。

图至毕竟不是明人,于书法一道并不精通,见吴凌风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倒也不敢小觑了。那商引一式两份,他查看无误后,便将其中一份递给吴凌风,道:“吴公子明日起即可凭此引交易,至于税吏,待会可随公子一同前去贵船估价。”

吴凌风当下站起来抱拳道:“如此可多谢图总管了!”正想开口告辞,猛然间记起除了自己,马吉德也需要一纸商引,连忙问道:“图总管,与我同行的马吉德大叔是否也可用我这商引?”

图至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吴凌风的意思,脸上不由露出为难之色,道:“这……这恐怕不成。四十税一,是大王对吴家的优待,亲自定下来的税率。那马吉德乃是大食胡商,若取这等税率,大王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吴凌风还待再说,李文浩抢先说道:“图总管说的是,二弟,此事无需为难图总管,大哥教你一个办法,保管你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吴凌风大喜道:“什么办法?”

李文浩笑嘻嘻地看了图至一眼,并不急着说。图至看他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由一阵揪心。他素知这人诡计多端,已隐隐察觉到了那个所有的“办法”。

果然,李文浩缓缓说道:“只须二弟你先将马吉德的一干货物都买过来就行!”

办法虽然简单,用在此刻,却甚为管用。吴凌风一拍脑袋,叫道:“我怎的不曾想到?”李文浩大笑不止。如此行事并不违规,图至也无可奈何,只好陪着苦笑几声。

少顷,吴、李二人止住笑,互视一眼,向图至告辞。图至巴不得他们早些离开,自不会挽留,唤来两名税吏,吩咐了几句,便让他们跟着吴凌风去了。

方才走出衙门,李文浩低声道:“二弟你虽聪颖过人,但毕竟年幼,阅历不足,适才可险些露了马脚!”

吴凌风点头称是,心想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比你小不了几岁,但阅历不足倒是真的,从小到大,父母关爱呵护,别说是吃苦,便是委屈,也很少受过。好在大学期间,他是个积极分子,四处跑动,交际的能力甚强。放假的时候,又被父亲逼着在自己家的公司实习,倒也并非全无阅历。只不过他甫回古代,心理上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临机应变的能力确实弱了一些。幸好此时他身边有李文浩这么一个老江湖,否则还真会闹出几件麻烦事来。想到这里,吴凌风不由满怀感激地瞧了李文浩一眼。

李文浩又道:“二弟你虽然失忆,但我看那图至说得有凭有据,只怕你真是那吴家小少爷吴克!”说着将那江浙第一豪门吴家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番,好让吴凌风自己印证一下。

吴凌风又不是傻子,心想这具身躯多半就是那吴克了,吴克家世显赫,若真能混进吴家,最不济也能做个富家少爷。但转念一想,那吴克生前可是一个神童,十二岁便成了一个举人,那八股文章想必作得花团锦簇,自己若是进了吴家,只怕不出一日,就露出了马脚。如此想来,还是不跟吴家扯上关系为妙。

当下摇头道:“我却是全然不记得了!”反正他现在有四大船货物在手,交易出去,可换来一大笔银两。据李文浩的估算,不在十万两之下。十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他舒舒服服在这个世界过完一辈子了。是不是吴家公子,又有什么干系?

李文浩本就将信将疑,见吴凌风说得诚挚,也不虞有他,说道:“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吴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家大业大者,内里纷争必多,你若真是吴克,也未必是件好事。反不如现下自由潇洒。等你把货物都卖出去了,你我兄弟扬帆海上,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吴凌风登时给他激起万丈豪情,这十五世纪末,正是大航海时代的开端,多少英雄豪杰相继登场,若是能与他们一样,扬帆海上,也就不枉此生了。他朗声说道:“大哥说的是,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困囿于家宅,老死在床铺?我吴凌风有生之年必将走遍天下,游历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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