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墟市，看了看天色还早，应宁直接往印水峰过去，准备去把弟子大试的《生死状》写了。.

不希望给印水峰的人看出自己的境界，应宁小心摁住身上丹力，一路步行过去。

印水峰那个平顶上，依旧是香烟凝绕。十七个青铜炉鼎围拱之中，那青毛独角的灵兽獬豸沉眠不语，连睡姿都没什么变化。平顶右边，几十个上阶弟子正排着长队，等待崇法殿里的召唤。

应宁要参加弟子大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逍遥宗，这些上阶弟子自然也知道。他们不相信入门只有几个月的应宁能够面对北山精英，这会见到应宁不由得指指点点，仿佛看到一个傻子。

“那精怪过来了！快看，说不得下个月就看不到了！”

“这也算是寻死吧？下阶心法最高也只能练到筑基末期，我看他第一场就要被打死。”

“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哩，据说一个法术也不会，就学了一个下阶心法，居然敢和北山的精英对敌。”

逍遥宗里人心趋炎附势，这些人只知道北山势大，哪里把刚刚入门的应宁放在眼里。应宁没有搭理这些人，直接和管事的说明了来意，进了崇法殿。

大殿里，灯火辉煌，整排整排的烛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那年迈的执事不知道病了还是不想来了，位置上干脆是空的，三个投靠北山的执法霸占了整个高台。知道了应宁的来意后，三人兴奋无比，一个个竟是目露凶光。那看着应宁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一头送进自己嘴里的肥羊。

三人对视一眼，不等应宁行礼结束，那数番被刁难应宁的朝云就大声说道。

“应宁！签下这一纸生死状，你就算正式报名弟子大试了。”看了应宁一眼，那朝云咳嗽了一声又说，“生死状我已为你写好，你在那里摁个指印便好，南山自会为你送过去。”

打量了应宁一眼，朝云手上青光一闪，把那血红色的一纸状书隔空传了过来。

旁边立即有端着印泥的杂役弟子凑过来，熟练说道，“应师弟，不用看了，蘸点印泥在这里摁一下便好了。”

应宁愣了愣，却没想到这三个执法已经准备好生死状了。看了看装得一脸诚恳的杂役，看了看状书上那些猥琐的蝇头小字，应宁在心中摇了摇头。

逍遥宗约法，这生死状本该由参试弟子亲笔书写。

弟子大试关系个人前途命运，参试的弟子打斗起来极为凶狠。刀剑无眼，实力弱的说不得就要被打伤打残。所以这一纸状书关系重大，不但必须写了生死状才能上场参试，而且其中一字一句都要报名参试的弟子亲笔书写，也是给参试弟子的最后一次警醒。

那抄写过程中，往往有弟子在心理压力下领悟到自己实力不足，放弃报名不参加的。所以这亲笔书写生死状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弟子，防止弟子在大试中无端伤亡。

在这三个执法眼里，应宁入门不过三个月，在他们的一力排挤下没学到有价值的法术、心法，不可能赢下弟子大试。这次应宁之所以惊世骇俗地报名，肯定是想报上次被聂英击伤的仇，是少年血勇冲昏了头脑。他们已经在大试的赛程安排上做了手脚，保证应宁有去无回。所以他们不但满心欢喜于应宁报名，而且生怕应宁反悔。

害怕应宁写生死状时候反悔不参加了，这三个执法顾不了那么多约法，干脆帮应宁写好了，只让应宁盖个手印就好。

应宁扫了那生死状一眼，就明白了这三个执法的意图，一时沉吟不语。

见应宁不按手印，那三个执法紧张起来。朝云吞了吞口水，挥袖催促应宁说道，“崇法殿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你快按下手印便好了，胡思乱想什么？”

应宁想了想，淡然问道，“你们就不怕我赢下弟子大试么？我做了内门弟子，你们可没好日子过。”

那朝云听到这话愣了愣，仿佛听到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脸上猛地泛出轻蔑的笑容。但害怕应宁看到自己的表情，反悔不按手印了，他又慌张按捺住脸色，勉强换了一副沉着的面孔。脸上突白突黑，搞到后面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他正要说些什么圆场，却看见应宁手一挥，已经在那生死状上摁下了手印。

朝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应宁却不想再和他废话了，把状纸往那端印泥杂役的胸口一拍，出了崇法殿。在殿外上百南山弟子的怀疑眼神中，不避不让地走下了印水峰。

被应宁那自信气势弄得云里雾里，那三个执法眨着眼睛想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明白过来。

好久，左首那锦服执法才冷笑说道，“我听薛庆说过，玲珑体的境界其实和他差不多，也就是筑基中期。北山那边听说应宁要报名，已经安排好了。无论这签怎么抽，第一个对阵玲珑体的都将是北山的黄明。黄明入门九十三年，已经有了化气中期的境界。隔了一个境界，我估计黄明打残玲珑体不需要一招。”

右首那锦服执法笑了笑说道，“十七岁的少年人，就这么残了，当真是可惜啊！”

朝云把应宁的生死状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那手印没有问题，把那状纸往案台上一扔，没好气说道，“可惜个屁，这精怪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和我们斗？既然北山师叔看他不顺眼，他逃得掉么？”

得意地看了看左右，朝云低声说道，“聂英已经亲口答应我了。百年后他成为北山掌门后，便帮我们三人谋到南山内门执教的位置。”

内门执教负责内门弟子授业，掌管了相当部分的法器、丹药和法术的分配权，地位比外门执事更高。这三个执法处心积虑投靠北山掌门，所图的就是这个内门执教的位置。听到朝云说聂英亲口答应，左右两个执法弟子不由得眼睛一亮。对视了几眼，三人看着应宁那一纸生死状，冷笑起来。

……

在深渊中修炼了一个晚上，等应宁第二天再来这墟市，果然收到了两百份药材。

有了这两百份材料，白宗度便能炼出大把的百云药。如今有应宁的法术辅助，白宗度炼丹效率是寻常炼丹师的几十倍。一进一出，利润高得吓人。

觉得这门生意有可为之处，应宁心中欢喜，和王栋说道，“麻烦了，下次我有生意，还会找王护法的。”

“多谢！多谢小哥！没问题！但凡这南山墟市里有的东西，就没有王栋卖不出去，买不进来的。”

那王栋此时已明白了应宁的身份，看着应宁的眼神里，尊敬中又带着一丝惋惜。见应宁把药材装进法器里，转身要走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小哥！王栋罗嗦一句，小哥平日里小心些，莫要冲动。有时候有些事情，咬牙退一步，缩个头便过去了！”

应宁愣了愣，明白王栋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这一身妖气，实在是不好隐藏身份。

可惜这王栋不明白，应宁所要下山去做的事情，是无法退让的。那些步步逼迫应宁，一心要害死应宁的暗流，也不会因为应宁的退让而罢手。即便应宁装成个缩头乌龟，也没法脱离这巨大漩涡的中心。

应宁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朝王栋抱拳一礼，快步往山上走去。

回到青炉峰，他让白宗度炼出了十三颗百云药，又回那深渊的煞气脉眼上练功去了。

凝丹期的修炼，实际上是提粹内丹的一个过程。这种修炼，很关键的一条就是灵气浓度。无论对心法的感悟有多深，对提粹过程的技巧掌握有多好，倘若没有足够的灵气用以提粹，修炼还是快不起来。粹丹期的修炼，身边的灵气越浓越好。

应宁找到的这个脉眼是煞气脉眼，煞气的规律是夜间浓郁，白天稀薄。半夜时候，子时正点那会，煞气浓度要比傍晚时候浓一倍也不止。倘若那时候开练，效果大不一样。而应宁此时有了百云药，能够让疲惫的身体恢复体力，倒是把那半夜时候休息的时间也省了。有十几颗百云药辅助，应宁每天晚上可以一直修炼不停。

而且玲珑体耐力最好，应宁每天只在清晨睡一个时辰，便能精神奕奕。

以人族智慧修炼内丹，本就天下无双。寻得天下难求的煞气脉眼，又是事半功倍。再加上他身负玲珑体，每个周天的持续时间都比别人长。这三个条件合在一起，已经让应宁的修炼速度百倍于寻常精怪了。但应宁所具备的优势还不止这些。那冤魂的冷香诀能够聚集煞气。倘若说原先那脉眼上的煞气浓度是十分，应宁运起冷香诀第一步后，身边的煞气便能浓到三十分。

所以应宁能够超越逍遥宗所有弟子，以半个月实现粹丹初期到中期的蜕变。

而现在，在白宗度的帮助下，应宁还有百云药辅助，可以一直炼个不停。

这最后半个月，应宁可谓是把世间可能、不可能的种种理想环境全部占尽了。谁能想象，那珍贵无比一颗难求的百云药，被应宁当做辅助炼丹的消耗品，每半个时辰就要吃一粒。

每一天晚上，那颗无人能够理解的内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从最初的莹莹微光，变成最后的晶光四射。

半个月后，应宁不但把粹丹期练到了极致，更进入了粹丹末期。

所谓粹丹末期，其实就是粹丹后期的极限，离粹丹期完全小成只有一线之差。从粹丹中期进入粹丹末期，不但法力提高了近乎一倍，对灵力的控制力也大不一样。身上的那种种灵气，已经和应宁化为一体，如臂使指根本不再需要任何指挥。

跳上桃木剑，应宁飞得足有两丈高。再不怕那些碎石挡路，他像一道离弦之箭在深渊里来回穿射。衣袖飘飞，耳边那呼啸而过的风声，让应宁有翩翩欲仙的感觉。

人说大道最苦，但这每一份艰辛之后所能取得的神通，也同样令人痴狂。

…

想到明天就是弟子大试的第一场比试，应宁早早回到山海峰休息。

日夜不停地修炼了整整半个月，应宁这段时间每日往返于青炉峰、深渊和山海峰之间，几乎没去过其他地方，这会站在自己的院子前张望了几眼，应宁才发现宗里气氛大不一样。

云海远处的其他山峰上，那些曾经冷清的山道上，这时多了好多陌生的身影，估计是其他仙宗过来观战的。那些人服饰各异，倒也有些境界不俗的高手。

有几群客人身边，更是有南山的内门执教师叔作陪，显然客人都是上一辈的人物。

应宁作为南山唯一的参试弟子，似乎也受到了重点关注。有几个年轻人结伴晃荡到山海峰这边来，远远地看着应宁议论纷纷。

“嚯，逍遥宗真的收了玲珑体，你看那妖气，真奇了怪了。”

“听说玲珑体才十七岁，倒和云中阁的霓裳一样大。”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抢白说道，

“嘿，那能比吗？千年不出的玲珑体，好听倒是好听，但你看他那一身妖气，谁敢真心教他心法？逍遥宗虽说是四大仙宗，可也怕触怒神仙啊！我听说逍遥宗明面上收玲珑体，其实私底下是要废了他的。玲珑体学心法才三个月不到，明天也要参加弟子大试，估计要被打残了，明天我们看戏吧。”

那些人大概是其他天下大宗的年青一代，听说应宁只学心法三个月，以为他的境界很低听力不怎么样，便在远处随意地议论着。但这些人没想到，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落进了应宁的耳朵里。

应宁看了眼北方的群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过了明天，不知道这些人还会不会这样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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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点推比很高，石斑鱼鞠躬作揖，谢谢书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