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进十月了，赵炳章的二十万斤精铁还没有消息。赵东实在是坐不住了，记得历史上是今年的年底蒙古开始大规模的骚扰南方的。虽然赵东根据历史的记载清楚的知道蒙古军的目标是四川和湖北，可为了吸引南宋朝廷的注意力，蒙古大汗蒙哥一定会派人袭扰扬州一带的。出于配合在南宋西北方向的进攻的目的同时为了牵制宋军，今年的袭扰规模一定是空前的。只到现在士卒还是着布衣（宋时的兵士基本上全是布衣作战），虽然赵东想在军中装备铁甲，但是一直受制于铁厂的产量。看来还是要去催催赵炳章才好。第二天把军务托付给张世杰，带了两个直属营的兵士去了扬州。动身的时候是卯时，因为赵东的骑术实在是不怎么样，巳时光景才到扬州城。在两个属下面前赵东感到脸上真是没有光彩，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骑术练好，最起码也要有那么个样子。扬州府衙很好找，赵东把自己的拜贴递给门子，好一会儿赵炳章才出来。赵炳章穿着便装，满脸堆笑得说：“不知赵将军今日登门，叫将军久侯了，来来来，随我后堂说话。”说着把赵东让了进去。这扬州府衙是前厅后院的结构，前面是审理案件办理公务的大堂，后面是个三进的宅院，居住着赵炳章的家眷。院子中央有个不大的水塘，塘中的荷花已经败了，孤零零的顶着残破的荷叶，隐约可见各色的游鱼。一条迂回曲折的回廊通往后面的厅堂。赵东很是惊叹这庭院的精巧雅致，随赵炳章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后堂。赵炳章自然知道赵东的来意，却自持身份摆出稳如泰山的模样，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茶。赵东没这些心思，只想以最高的效率解决事情，所以也不必顾忌什么官场的潜规则。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询问那二十万斤精铁的准备情况。赵炳章捋着颌下的胡须笑眯眯的说：“将军所要的精铁各州县已经准备了，只是仓促间不曾备得许多。恐怕还有等些时日才能凑齐二十万的数目。”这老狐狸当初许诺的时候说的是信誓旦旦，兑现的时候又拖拖拉拉。赵东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快问道：“不知府台大人准备了多少？军中正急需打造铁器，我想先带些回去。”至于具体的数目赵炳章也不是很清楚，把主簿官叫来问详细的情况。主管帐目的主簿抱着帐本过来当着赵东的面用算盘又综算了一遍，对赵炳章说：“大人，各县筹集的精铁共有八万四千六百斤。”赵东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人只凑了不到一半的数量，心里大为火光，只是不好发作。这些官员做事推委，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低下。赵炳章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身着实的不错，自然知道赵东的心思。打着哈哈说：“将军也不必着急，我再催催地方上的官员，尽早把数目凑齐。”虽然赵东心里极为不快还是极力忍耐，对赵炳章一抱拳道：“如此就多多有劳府台大人了，还烦请大人备些车马我把这八万斤先运回菱塘。”赵炳章道：“我这就叫人准备车马，赵将军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府台大人请自便。”赵炳章告了个罪出去准备了。赵东这才有时间仔细的打量这房间的布置。镂空的门窗透进缕缕的阳光，两旁通往后屋处挂着绿色的布幔。墙上大多是赵炳章自己的书法，基本上都是些吟风弄月的诗词。赵东对于书法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字写的是好是坏。正无聊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过来对着赵东福了一福，怯生生的说：“将军，我家大人有请。”“哦？赵大人在什么地方？”“将军请随我来。”赵东跟在丫鬟后面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个凉亭，赵炳章远远的就过来拉着赵东坐下。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将军请安坐，家人已经在装车了。我家中新近添了个江都来的大厨，手艺还不错。我看已过午时就让他准备了些小菜，来我先陪将军喝一杯。”赵东自打进入军营就再也没有喝过酒，忙道：“大人美意我心领就是，现在我是军务在身，若是饮酒岂不是犯了军规。还望大人体谅则个。”赵炳章执意劝酒，赵东只是坚持不喝。赵炳章狡颉一笑；“将军还真的是水泼不进。”说着对在一旁侍侯的丫鬟招了招手，附在丫鬟的耳旁嘀咕了几句，那丫鬟就下去了。“将军乃军中雄才，自古英雄哪有不饮酒的道理。我府中有一劝酒高人，必可令你我开怀畅饮。”赵东自是不理会什么劝酒高人，只是抱定滴酒不沾的念头。不一会儿，只听得环配叮当，丫鬟身后跟着一名女子来到近前。这女子一袭粉裙，上身穿翠色的夹衫。蹲身万福道：“如兰见过大人，见过赵将军。”吴越软语很是动听，赵东不由看了一眼，只是她低着头看不到容颜。声音如此悦耳，想必容貌也不一般。赵炳章摆手道：“如兰不要多礼，坐下说话。”叫如兰的女子谦卑的坐在下首，素手捧起酒杯道：“小女子先敬二位大人。”原来赵炳章所说的高人就是这个如兰，赵东暗暗好笑，这和现在社会的公关小姐很相象。这样的招数赵东自然是不放在心上。赵东看着如兰道：“军中禁酒，赵某身为长官，自当以身作则。谅如兰小姐不会为难与我。”这如兰身材娇小，倒也有几分姿色，尤其是双眼充满了江南女子的灵秀.如兰莞尔一笑，“将军严于律己，小女子佩服的紧，自是不会难为将军的。”说完饮了杯中酒，她饮酒之时不似男子仰头就灌，而是捧着杯子低下头慢慢的去喝，姿态极为幽雅。她又拿起赵东面前的酒泼在地上，在杯中倒满茶水，用袖子裹住双手把杯子递到赵东面前。“既是将军禁酒，小女子就以茶水替代，敬上一杯，聊表仰慕之情。”赵东来到南宋已经快一年了，从未和女子打过交道。今天见她以衣袖裹手猛然记起这是授受不亲的意思，防止男女间的肌肤接触。赵东起身接过杯子饮了茶水道：“如兰姑娘谬赞了，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仰慕二字从何说起？”如兰肃然道：“将军破敌于泗县，救扬州于危难，城中百姓哪个不知道赵将军的威名。”赵东不禁汗颜，只不过击败了几百蒙古军被赵炳章说成了几千，没想到竟然在百姓中树立了如此的威望。赵炳章笑着言道：“将军所做的那首沁园春已经传的是街知巷闻，工商士子也是耳熟能详。就连如兰姑娘也为你的这首词谱了曲子。来来，如兰，把你谱的新曲给我们奏上一遍。”如兰也不推辞，从丫鬟手里接过琵琶放在膝上，稍一调试便弹奏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几句很是舒缓，如兰的嗓音也很柔和，歌声在琵琶弹奏间似不经意的流出，犹如天边的浮云一般，若有若无。赵东逐渐陶醉在如兰的歌声中。唱到“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时曲子猛然激烈起来，慷慨激昂中透着金戈之声。如兰唱的也如银瓶乍破，天河倾泄一般。到最后的“今朝”二字时又带上了咏叹的声调，把尾音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