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开精细地盘点了一下这个学期必需的钱，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除了学校要交2000元的学杂费外，每天必要的生活费，还有必须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一些无法回避的其它开支，如坐车、同学造访、班上集体活动、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会活动，等等，这都得花钱。这算成就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一个学期按5个月计算，最节省也要2000多元的开支，这还不算生病等意外情况了。

对于开支，吉开已经一省再省，一缩再缩，基本上省无可省，缩无可缩了。三年里吉开除了买过二条内裤、一套廉价衣服和二件衬衫外，就没买过新衣服，一般时间都是穿校服，或者就穿高中时期的旧衣服。鞋呢？也只在入学不久买过一双19元钱的皮鞋，那是他上街路过市皮鞋厂时，鞋厂正在搞减价促销活动，他犹豫了许久，想，现在多少也算大学生了，有时出门要穿得体面一点才行，于是狠心买了一双。这多少要占去他二三天的伙食费，因而弥足珍贵。他一般时候把皮鞋珍藏在桌框里，晴天就穿家里带来的那双布鞋，雨天就穿军训时发的黄色解放球鞋，只有上街、回家、搞活动时才穿，但一年多下来也差不多磨烂了。毕竟只有19元呀！当然夏天就好办了，一直穿三块钱一双的凉鞋，这是上帝给穷人们安排的能够节省衣服和鞋子的最好季节啊！

后来他发现，许多有钱的学生买了新皮鞋，旧皮鞋还没怎么烂就会往楼下一扔，就不要了，尤其大三毕业生更是这样的，因此在大三宿舍楼旁捡到这种皮鞋的机会就多。吉开就留心起来，经常偷偷地捡一些大三学生丢掉的还有半新的皮鞋，有时一双皮鞋坏了左鞋，一双坏了右鞋，他就将好的一对拼起来穿，学生皮鞋样式不多，别人不注意去看，就根本看不出来端倪，还蛮像样的。以后有一段时间，他与吴日旦、刘庆华在一起混的时候，他也感觉到这样做是一种耻辱，就不诚实了，他们三人就穿着自己的破鞋在那些豪华的高楼大厦的套间楼房里跑，当有人疏复而没有将皮鞋放入室内时，吉开他们就丢下自己的破鞋，穿上别人的好鞋跑了。这基本上是没有风险的买卖。至于担心害上脚气什么的，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有鞋穿才是大事。

吉开对于自己的吃，已经苛刻到了分分计较的地步，到了只要能维持生命就好的地步。早晨只吃一块钱的早点，要么是5毛钱的稀饭加5毛钱的馒头，要么是一块钱的包子。当时一块钱只有四个小个子馒头或三个糖包子（这几年正值物价飞涨时期，学校先是涨了菜价和饭价，后来不好一涨再涨了，就减少了份量，馒头和包子就更苗条了）。这对一个正在疯长身体又缺少油水的年轻人来说是远远不过的，每每还没到吃中饭的时候，他的肚子就不听话地呱呱直叫，遇到上午有体育课时就非得吃1.0元钱的包子，再加一份0.5元的粥，不然头晕目眩的，实在叫人坚持不去。中餐和晚餐一般消费2.5元或3元钱，包括1元钱的米饭，1.5元的萝卜白菜等蔬菜，有时也吃2元钱一份的鸡蛋或油渣子炒辣椒，至于3元一份的肉类荤菜，他克制着最起码一个星期才开一次荤，或者当自己有一点收获时，买一份算是犒劳一下自己。此外，学校还有一种小锅子炒菜，一般是四元或五元一份，他断然没有这种奢望，感觉到吃一次就是差不多吃掉父母身上的一块肉。

在师专三年，吉开印象最深的就是饿。那个时候，学校食堂的桌子很少，一般同学的习惯是到食堂里打了饭菜，再端进寝室，才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慢悠悠地吃，相互间谈着笑着。吉开那时却感觉到饭是那么的好吃。由于敏感的自尊心，他一般一个人，有时也与吴日旦或其他贫困学生一起，打饭的时候，尽量站到不熟悉的学生中间，默默地打好2.5元或3元钱一顿的饭菜，然后从食堂开始，边吃边往外面走，还没有走过操坪，一大碗饭就风卷残云地进了肚子。以至于多年后，吉开成了老师，有收入了，在家里或在单位食堂里，都保持了生活随便、不挑菜、吃饭速度很快的习惯。别人就笑话他，说他简直就像个饿死鬼，或者是从牢房里出来的。

除了保证足够的米饭填肚子外，他掰着指头过日子，一毛钱一毛钱地抠着过生活。师范学校的贫困学生很多，有的贫困学生就采用这种方式来缩减开支：到了周末的时候，他们早晨睡到11点甚至12点才起床，然后跑到学校附近的饭店里狠吃一顿。饭是一元钱任吃的，菜一般吃油淋茄子，油水厚，味道也好，撑个饱饱的，晚餐也免了。这比一日三餐还顶饿。不过，这种方法暴饮暴食，对身体有害，而且，长久下去，饭店老板也不欢迎，最关键的是这种方法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床上。时间就是金钱，这是吉开绝对心痛的事。

一度之间，吉开还决定取消自己的早餐，这样一个月也能省下30来元。但是二十几岁的年龄，没有油水的肚子最容易闹饿，一到上午十点多，肚子开始是“咕嘟咕嘟”地叫，然后感觉到好像肚子没有了，肠子消失了，已完全粘贴在背脊上，头晕耳鸣，天旋地转，思维似乎停顿。这种情况下，吉开一般在教室里就赶紧趴在桌子上，不在教室就跑回寝室躺一躺，不然很可能发生晕厥现象，就更出丑了。吉开觉得这样折磨太大，还要浪费一个多小时，最后决定早餐还是不能省。换句说，210—250元一月的生活费已经经检验，这是维持生命的最低极限了，再加上一些必要的其他开支，比如买牙刷牙膏洗发水洗衣粉之类的生活用品，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一个月的开支最低不可能少于250—300元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