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来到通往四层的阶梯口，将炽凤剑立在身侧，又盘膝坐地，微闭双眼，释放魂力，感应封印在阶梯口的禁制。

魂力刚刚释放，便碰到了阻碍。

那阻碍，乃是一个阵法。

此阵如同蛛网一般，层层叠叠，细丝遍布。其中，有两道细丝呈现血红之色，尤为引人注意。它们一端连接在整个阵法的最中心，一端引至老者和女子头中，正与他们的三魂结合在一起。

毫无疑问，只要踏入通往四层的阶梯，便会触动阵法，释放出毁灭二人三魂的能量。

这阵法……

秦剑集中一切精神，感应了许久，顺着每一根能量丝线，寻找维持阵法的能量的源头。

屏气、凝神、专注……

一侧，老者望着秦剑，喃喃说道：“这样专注的神情，好熟悉啊！”

女子垂下头，若有所思。

“朱雀，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就将命运交给这个年轻人。”老者张开右掌，掌心，一滴精血静静悬浮，如同宝石一般，散着迷蒙的光泽。

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白虎！

这滴精血之中，蕴含着神兽白虎最本源的力量。当年，武尊直接将它汇进了老者的命魂之中，只要三魂不灭，精血就不会失去。

人在，精血在。

人亡，精血亡。

女子怔怔的看着这滴精血，忽而扇了扇手中洁白的羽扇，轻声一笑，道：“白虎，你在想什么。”

“吾辈的命运，早在决定跟随武尊大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啊！”

老者握紧右拳，那白虎精血立即化作无数血丝，顺着手臂，融进了他的头部。

“白虎……”

……

阶梯口，秦剑完全沉浸在阵法之中，完全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过了许久，他终于探测到，此阵法之中，所有的能量丝线最终全部交汇成一股，顺着阶梯，直延伸至四层之中。

看来，维持阵法的能量的源头，在四层。

可目前，此阵法挡在通往四层的阶梯口，自己根本无法踏入四层。

破坏三层与四层之间的地面吗？

秦剑凝神一探，赫然现，不仅仅是通往四层的阶梯口，连顶棚都布满了能量丝线，那丝线密布交错，如同蚕茧一般，将整个四层空间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四层，到底有什么，值得这般保护。

秦剑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不管是什么阵法，只要是针对魂魄的，自己一定能想出办法。

他调动全部魂力，将魂力集中到阵法的一根丝线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上，细心感受其能量的本质。

这能量，是魂力。

但又不是纯粹的魂力。

在魂力之中，掺杂了缕缕暗红的血丝，那血丝妖艳诡异，与魂力相辅相成，共同构建成这巨大的阵法。

秦剑尝试着将这一点的魂力破坏，以切能量丝线，可努力地试了几次，全部失败。

那暗红的血丝如同铠甲一般，将魂力保护在其中，外来的能量根本无法渗透，更无法将其切断。

从外部无法切断，那么，从内部呢？

有此一念，秦剑定下心来，透入一丝震魂术之力。

为了防止大阵因受到外来的震荡而启动或者崩溃，秦剑将震魂术的威力压得非常低。

震魂术之力进入能量细丝，如同水滴落进明镜的湖面一般，只荡起了微微的涟漪。

这能量细丝只轻轻一颤，便恢复如初。

还是不行啊！

秦剑一动不动，尽量平静下心神。

良久，脑中，一片空灵。

整个世界似乎渐渐的远离了自己，心无所想，神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秦剑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虚无。

却有无数细微的能量颗粒充斥着整个世界――那是散布在空气之中的天地灵气。它们是整个世界的本源，若是没有它们，万丈高山将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切生灵将在须臾内化作尘埃。

而在这些细微的灵气微粒之间，横亘着一个庞大的古阵。

秦剑的嘴角，忽而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到了！

此阵呈黄、红双色，魂力与血色能量交错激荡，如同水波般微微波动，虽然历经数万年，但是能量依旧十分磅礴。

而无数能量丝线，如同触手一般，在法阵之中飘荡着。

这就是此法阵的本尊！

那方才释放魂力感应到的如同蛛丝一般密布的能量丝线，只是它的外在，当剥去虚假的外衣，便露出了其本来的面目。

秦剑伸指一点，点在法阵的边缘，汇进了一丝十分微弱的魂力。

他料定，细微的碰触是不会令法阵启动的。假如一粒尘沙或者一只飞蛾都能启动法阵的话，白虎与朱雀二人岂能活到今天？

秦剑判断得没错，这丝魂力汇入法阵之中后，法阵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这丁点儿魂力根本无法对破除法阵起到任何的作用。

即便如此，秦剑全神贯注，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魂力汇入大阵之中，并未被吞噬，而是与大阵中原本的魂力混为了一体。

也就是说，大阵中的魂力，并不是固定的，当有外来魂力汇入时，便会增加。

一瞬间，秦剑忽然完全想明白了大阵的原理。

这大阵既然是用来约束白虎与朱雀两个鬼体的，那么，它最中心、最重要的能量，应该是魂力。

而这魂力的强度，并不是固定的。

以此判断，那血色能量的作用，只是如同铠甲一般，保护阵中的魂力，令魂力历经千年万年而不减弱或消失。

好，正合我意！

既然此阵的本源力量是魂力，我秦剑就能将其吸收。

他展开双掌，集中全部精神，依照《炼魂术》中介绍的方法和过往吸收修真高手三魂总结的经验，开始吸收大阵之中的魂力。

这种吸收，乃是魂力直接由内而外的牵引，根本无视血色能量的防御。

为了不激大阵，秦剑特意放慢了吸收的度。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需要极其平稳的耐心，不能有任何浮躁。

因为，稍不注意，便会引起能量的崩塌，到时候，与大阵连结在一起的白虎与朱雀二人，便要魂飞魄散。

秦剑集中全部精神，缓慢的吸收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三层的大厅中，老者坐在地面，看着手中的酒壶，神色平静。

女子轻声道：“白虎，再喝一口，如果这个年轻人失败了，这就是你最后一口酒了。”

“不！”老者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坚定的说道，“朱雀，你记得吗，吾辈四人，为何会追随武尊大人？”

闻言，女子面色一缓，缓缓抬起头，望向上方。

“天空啊！数万年了，我每次抬头，看见的，都是这黑暗的顶棚，我们……有多久没看到湛蓝的天空了？那天空纯粹的蓝色，正是武尊大人双眸的颜色啊！”

老者灌了一口烈酒，看向秦剑，道：“朱雀，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我看到了武尊大人的影子。能在死之前，看到这样的一个坚忍不拔的年轻人，也是吾辈的幸运啊。即便他失败了，我白虎……也没有任何遗憾。”

女子轻声道：“想当初，仙帝最器重的弟子，便是武尊大人啊。而吸引我们的，正是武尊大人那不屈不挠和坚忍不拔秉性，还有那深陷困境、却永不绝望的心。”

话到此间，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而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清晰入耳：“方泰，你可是进了命部，方泰！”

老者站起身形，将龙头拐杖重重拄在身前，沉声道：“朱雀，有人来拜访了。”

“恩。拼上你我的性命，绝不让他靠近秦剑一步！”

……

在秦剑的吸收下，那阵中的魂力渐渐减弱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大阵终于完全被瓦解。

秦剑睁开双眼，长呼了口气。

待转身，秦剑赫然现，整个大厅，布满了尸体。

鲜血浸染了地面，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这……”秦剑愕然。

不远处，老者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柱，凛冽的能量波动涤荡开来，将满厅的尸体全部吹到了墙角。

顿时，墙角处，尸体堆成了小山。

秦剑略一估计，死在这三层大厅中的魔修，足有数千人。

在自己专心破阵之际，这里生了什么。

秦剑看向了老者。

老者张开双臂，昂向天，面色陶醉。

“滋味，自由的滋味。”

而女子，已向墙边踱去。

她单手撑在墙面，红光一闪，以她掌面为中心，一道火红的法阵荡了出来。

法阵之中，红光一盛，热气逼人，但见墙面纹裂开来，裂纹中火光隐现。

轰！

忽然，法阵中射出一道巨大的红色光柱，直将墙面轰出一个巨大的洞口，而光柱余威不减，直接隐没在上方的岩石中。

哗啦！

半息后，上方一阵响动，无数巨石落下，震得地面颤抖不已。

她俯视下方血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时隔万年，再看这个血瀑，还是那么令人作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