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疑难杂症

苏锦的病很怪，时好时坏，总是高烧不退，有时候吃了药才发了汗，没一刻，又烧的糊里糊涂。如此反复过了三五日，将阿玳和苏门上下弄得精疲力竭。

阿玳发现，自从苏锦发生意外之后，整个苏家对她就是不上眼。阿玳虽然看出来，刻她一门心思扑在苏锦身上，哪里还有闲情管那些个事情。

有时候阿玳甚至觉得玉奴就是老夫人的眼线，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这日午后，又到了苏锦该吃药的时候，阿玳交代了玉奴几句便往厨房去拿药。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悉悉索索，阿玳好奇，试探道：“万心，万心，是你吗？”

阿玳问了好几遍，，里面才有人仓促地回了一声。

阿玳踏进厨房，就见万心忙碌的身影，她垂手而立，问道：“万心，苏锦的药煎好了吗？”

万心啊了一声，吱唔道：“快，快好了。”

阿玳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关心道：“万心，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差得很。”

万心啊了一声，“是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早晨起来，头有些晕乎乎的。”

阿玳蹙着眉头，忧心道：“这阵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辛苦你了。苏锦这个样子已经够让人担心的了，你自己也要小心身子，不舒服的话就赶紧找李大夫瞧瞧。”

“行，我知道了。少爷的药我放这里了。”他指了指火炉上的药罐子笑道。万心一张脸本来就苍白着，此时再强颜欢笑，连阿玳都看得出来他是在逞强。阿玳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推出门外，说道：“行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呀，还是赶紧去找李大夫瞧瞧吧。”

万心一步一回头，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苦笑着说：“瞧你说的，我倒成了累赘了。行，我现在就去找李大夫，让他跟你保证，我只是一个晚上没睡好而已。”

眼见万心走远，阿玳才重新回到屋里。

说万心在强颜欢笑，其实阿玳又何尝不是？自从逃离扶郎寨之后，阿玳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主人并不嫌弃她白吃白住而说三道四，但是从四周人的眼中能看出来，那种又嫉又恨的眼神，也许，在她们看来，她此刻正在讨好苏家母子，以待哪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因此，苏家人对她就有了别的看法。有的是忌恨，嗔怪。像她这么个出身低微的女子，能得到苏少爷的垂青，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有的阿谀奉承，希望以为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眼神交织成了一张网，阿玳就在里面辗转。

她害怕苏锦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永远醒不过来，更害怕自己是妖孽这件事传到苏家人的耳中，从而不得不再一次的背井离乡。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药罐上的盖子被热气冲的咯咯响，回过神来的阿玳慌忙取过抹布握住药罐，倒出熬好的药来。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阿玳一直以为只要有真诚的付出，真诚的待人，同样也会得到真诚的回报。现在，她只希望苏锦能够好起来，毕竟，在这个县城里，能真心待他好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阿玳端着药回道苏锦房中时，房里意外的出现了许多人。翠香扶着老夫人站在床榻一侧，玉奴和万心垂手立在下方。

阿玳一见到这般阵势，第一反应就是苏锦出了事，端着药的手一颤抖，好不容易熬好的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苏锦，他怎么了？”阿玳脸色刷白，揪住翠香的袖子问道。

翠香甩开她的手，用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了她一眼，说道：“少爷没事，只是刚吃了药，睡下了。”

阿玳神色缓了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蹲下去收拾洒了一地的药，一面说：“药洒了，我会收拾干净的。”

老夫人睇了她一眼，义正严词道：“不用了，这些本就是下人做的事，曾姑娘是客人，不劳烦你动手。”当下吩咐玉奴来收拾。

阿玳闻言只得静静立在一边，老夫人虽未言明，但话语中见外的语气不言而明。

李大夫走了几步，拦下正要离去的玉奴，从碎片中蘸了点未干的药汁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啊，这药里多了一味药。”

老夫人一听当下大喝一声“今天是谁熬的药？”

只见随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回老夫人，是小人熬的药。可是小人是按照李大夫开得药方抓的药啊。”

“那这药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一味药？”老夫人横眉怒目，几乎要把跪在地上的万心生吞活吃了。

“小人也不知。”万心这些天因为苏锦的事本来就心力交瘁，再经老夫人这么一喝，片刻间老泪纵横：“万心打小就跟着少爷，少爷待万心那是比亲兄弟还亲，少爷在这个时候遭了意外，万心只想尽份心意，所以片刻不离守着药罐，但是那药真不是我下的。”

老夫人见他哭的真切，自己眼圈也红了一半。翠香在旁边说道：“万心是个踏实人，老夫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与少爷相处这些年，也没见他如何使坏。少爷病倒的这两日，苏府里外的大小事务都是万心帮衬着。”

老夫人扯过帕子摁了摁眼角，说道：“也罢，那后来你把药给谁了？”

万心低下头去，不说话，只拿余光瞄了眼阿玳。

翠香见他躲躲闪闪的眼光，啐道：“快说啊，药给谁了？”

“是我。”阿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平时是我喂苏锦吃药的，可我从来没有动过那碗药。”阿玳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老夫人也不可能像信任万心一样信任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药为自己分辨两句。

一旁的李大夫闻言插了一句“恕老夫直言，这药也并非是毒药，只是令人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如今只要重新服药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老夫人谦和道：“翠香，你随李大夫去取药。”

翠香与李大夫走后，屋里又安静下来。阿玳安静瞧着，隔了好久，才听老夫人说道：“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玉奴，你留下照顾少爷，其他的人跟我出去。”

一旁早有小丫鬟上前扶了老夫人步履蹒跚的往外面走去。万心赶紧扯着袖子把眼泪抹了，压低了头跟在后面。

阿玳很是不安，满脸担忧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苏锦走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