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把水喝干净！”雷先生的声音出现在湖岸边，抬腿踢飞懒洋洋的毛球，让它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向着湖中央强制飞行。

毛球蹲湖边正安稳着呢，突然就飞到半空，天旋地转。

旋转中，下方的湖水越来越近。

可刚坠下半程，毛球便张开了嘴，张大得连尖牙后的牙龈都露出连了，恨不得变得比湖还大，能一口吞了所有湖水。

风往那口中汇聚，湖水坚持不到一秒，也步上风的后尘。

“下去，喝点水，你还想用上积累的魔力？”雷先生声音像追兵，毛球圆鼓鼓的浑身打着激灵，软毛僵硬，随着刚吸到半空的水落入湖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毛球消失在水平面之下，接着又露出水面。

并不是因为它又重新漂浮，而是水面在下降。

湖水不断流入毛球漆黑的嘴巴之中，造成宛若富豪之家才能见到的下水道放水的现象。

它正努力着呢，既不想落回水中，又不能违抗命令，只能让自己下沉的速度保存与湖水下降的速度持平了......

长满青苔的岸滩首先暴露在空气中，接着是靠近湖心的过渡区植物的数量明显下降着。

而且，无论是岸滩还是过渡区都没有见到任何鱼类存在的痕迹。

等到湖底完全显露时，别说鱼，水草也消失不见，方圆千米的湖心区却是不毛之地，实在是令人意外。

可惜这湖心现在只有雷先生和毛球还在活蹦乱跳，还有一名不着片缕的女孩静静地躺着。

仔细观察那些水草消失的地方，隐隐约约环绕成圈，这湖心区居然是完整的圆形，而女孩刚好就躺在那圆心处。

可她明明是在岸滩处摔倒，难不成是顺着岸坡滑落到湖心的？

当然不是，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

借着月光，某种透明的胶体缠绕着女孩，仿佛传说中的魔导材料水银，但这水银却是活的，它一胀一缩，可见到液体在其中流动，接着，胀缩之间的动力不断覆盖着女孩的躯体。

“还没到你发挥的时候。”雷先生几步走近，胶体感知到他移动时带动的风中，有着熟悉的气息，只是时间太长，它有些记不清是谁了……

“毛球，盐。”

毛球正在旁边蹦跶，每次蹦跶都能蹦下一桶水来。

它为什么讨厌水，因为粘在身上的水它自己吸不到。

现在这让它难受不已的罪魁祸首还想让它吐出盐？“呕～”毛球鼓足气，吐出一滩水来，还带着些碧绿的水草。

“呦，你还生气了。”雷先生看出来，小家伙闹别扭呢，摇摇头，伸出手，寒气逼人。

胶体根本受不住冷，松开攀附着的肢体，收缩着藏往女孩身下钻。

雷先生抱起那具属于十四岁少女的躯壳，眼中毫无波澜，紧接着那只套上冰霜臂铠的手抓起一枚充满弹性的小圆球。

“咔嚓”，圆球变成冰球，暂时失去了活力。

雷先生将冰球举到眼前：“你的价值还剩多少呢？成为不了无价之宝的东西，其价值终究有极限，也许你的最终价值就是成为造就无价之宝的祭品吧。”

——-

马车上，路途颠簸。

女孩迷迷糊糊中醒来片刻。

好累，好渴……

“体液缺失，累是正常现象，别担心，水分我已经替你补充过了。”

我没有死吗？

“你的生死只能由我决定，知道吗？”

她被双臂抱起，从耳边听见这句话。

哦，知道了。

女孩又失去意识，但是表情似乎很轻松。

—-

猛然坐起。

“雷先生！”她茫然地喊出声。

接着她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躺在床上......她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床边的石椅上挂着法袍样式的服装，总感觉和雷先生身上穿的差不多。

扫视房间，显然是一间旅馆客房，空荡荡的只有石质家具......还有一面木质镜子。

雷先生不在。

女孩往床下瞧，靴子一双，与法袍配套。

顺便一提，床板也是石质，铺着一张从未见过的植物制成的席子和一张兽皮毛毯。

一番穿着之后。

镜子里的女孩仿佛是缩小的雷先生，长长的法袍几乎盖住了整个身体。

当然也不完全相同，比方说她的法袍没有配上单独的法帽，而是连在脖后的兜帽，证明着她魔法学徒的身份。

然后，颜色也比雷先生穿得更亮一些。

深灰色是比黑色亮。

不过，女孩觉得挺好看的。

“喜欢吗？”

“啊！”女孩吓得收紧衣襟，雷先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穿上这身后，你也算是正式的魔法学徒了。”

......

“怎么了，担心自己的身体？没关系，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案了。”

.......

“你之前的衣服我丢了，以后你只需要穿法袍就够了。”

“我的内衣，是你帮我穿的？”

“是啊，怎么了？”

女孩套上兜帽：“没什么。”

“你想出去吗？”

“没有，只是想试试帽子。”女孩望着雷先生的尖头魔法帽。

雷先生把头低下，让女孩摸到帽檐：“你现在还不能拥有这顶帽子，当你成为正式的魔法师，我会送给你的。”

女孩收回手，帽子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木玥香，可以驱散野兽，清醒神志，当然也有清洁功效，算是我收藏的一个小玩意吧？喜欢？”

女孩点点头，雷先生微笑着在他额头上点了点，然后又递给她另一个东西。

“想出去的话带上这个。”十字架项链，木质十字架，草绳穿起，比街边的脸颊货看起来更廉价，雷先生却亲手把它戴在女孩脖颈上，并在后颈上留下一枚蝴蝶结。

“这几天我不能把你带着身边，只有毛球我不放心，这条项链哪怕是睡觉也不要除下，记住。”雷先生留下话，像往常那样不留缘由。

女孩几次想问，却依然说不出话，最后也像往常那样回以：“嗯。”作为知道的回答，在雷先生关上门之后。

坐在石椅上，趴在石桌上，女孩睁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道一直藏在哪里，躲着雷先生的毛球跳出，扑通扑通的蹦上桌，用自己毛绒绒的身体触碰女孩的发丝。

女孩像是被毛球按到开关，抱怨着：“我是他的所有物，一件物品，衣服什么的穿不穿还不是随他喜欢......”

雷先生不在此处，却有替他回答的声音。

“咕噜！”

“别闹......”

“咕噜！”

“毛球！”女孩头都没抬，手臂扫桌，把毛球卡在臂弯里。

“唧！”“咕噜！”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尴尬。

是女孩的肚子。

好饿～

真的好饿～

从起床到现在一直没有发觉，现在注意力放在胃部，女孩顿时饿得受不了了。

而现在真的没有吃的。

刚才说过了，这个房间里只有石头。

不行，再不吃会死的.......这个软软的东西能吃吗？

毛球藏毛下的小眼睛在对上一双饥饿的蓝眼睛。

它颤悠悠地咧开一点嘴，吐出一片水草。

女孩的手已经放在了门口把手上。

套上兜帽，她迈着沉重脚步，走出了房门。

“碰！”毛球被关在房间里面。

“唧？”我要不要跟上去？毛球滚到门下，仰望门把手。

门是木质的，把手却是铁打的。

跳起，咬住，没有动静，毛球太轻了。

果然还是吃掉吧。

木门上留下了毛球大小的洞。

踏出房间门，几乎燃烧的空气袭来，却在触及到女孩之前被已然聚合成水汽的大量水元素给中和。

女孩娇嫩的皮肤并没有渗出汗水，她毫无温度变化之感。

但是她听见了楼下的嘈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