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位于天璇帝国东南边陲，属八万里东秦山第一百二十八峰，山势雄奇，巨木参天。落山南面为悬崖深壑，终日云雾萦绕，人迹罕至。落山北面地势略微平缓，西北一隅隐约可见一个小村庄。庄外十余里一处山岩下，盖有一间小木屋。

日渐西沉，木屋沐浴在夕阳之下。屋前一个魁梧壮实的青年男子，斜束棕色虎皮衣，脚系一双竹麻草鞋，手提一柄猎叉，向屋内喊道：“月鱼，该进山了。”“来啦，哥。”木门打开，屋里闪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虽身形瘦弱，一身粗布衣服，但面容清秀，声音甜美。她姓秦，名月鱼，青年男子是她哥哥，名秦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靠打猎为生。秦云少时曾学得一套吐息之法，十八岁时，已然修成一股刚猛之气，可力战虎熊。

兄妹二人进山，秦月鱼拍拍腰上别着的匕首，道：“哥，上次你用木棍斗那只大虫，打了一个多时辰，浑身是血，才将那大虫打趴下。这次我们有了用虎皮换回来的猎叉和匕首，再遇到大虫，就不会那么凶险啦。”

秦云点点头，笑道：“我们多猎几只大虫，以后给你换一条晶石项链，族里工匠说晶石项链光润精美，蕴含生命精气，佩戴在身上，可以改善体质，以后你就可以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秦月鱼摸摸胸前的虎牙项链，道：“我还是要这条虎牙项链，这是哥在床上养了半个月伤换回来的。我们可以拿虎皮去换短弓和箭囊，将落山里的黑熊、獐子、野兔，不管大的小的都捉来。哼哼，让秦枫、秦玉他们盯着我们的熊掌鹿肉咽口水，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我是怪物。”

秦云道：“那些人少见多怪，爹临终前将你的名字从‘秦月’改成‘秦月鱼’，虽然这个‘鱼’字无人认识，也无人知晓‘鱼’为何物，但爹此番举动，想必隐含深意。”

秦月鱼怒道：“深意深意，他自己神志不清，痴言妄语，被赶出秦族，害得娘郁郁而终，连带我也成了大家嘲笑的怪物了!”

秦云兄妹越过几座山岭，进入落山深处。天色渐黑，寒风乍起，山中树木粗达丈余，时见大蛇游走枝叶之间，又闻饿狼嚎月之声。秦月鱼抽出匕首，紧握手中，猫着腰悄悄跟在秦云身后。

秦云藏身一块巨岩之后，听风辨声，突然身形暴起，手中猎叉迅猛地刺向左前方的一棵大树。树后一声闷哼，伸出一只手来，搭在猎叉之上，顺势一带，秦云感到手中力道突然一空，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过去。秦月鱼大惊，扭身闪到大树另一侧，挥匕斜下刺出。这边秦云危急之中，一声虎吼，脚尖猛然用力，身子在空中一旋，猎叉狠狠地向左后方扫去。那边秦月鱼翻身过来，匕首攻向猎叉下方半米处。

兄妹二人分进合击，猎叉攻上，匕首攻下，极为默契。岂料一声闷响，猎叉击中丈许粗的大树，大树震动不止，树身划出一道寸许深的沟痕。秦月鱼匕首也同时刺空。秦云见树后空空如也，心头大震，忙拉着秦月鱼向后跃开。

秦云虎目左右一扫，只见大树离地五丈的一个枝丫上，竟趴着一个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少年。

秦月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声道：“你是谁？怎么鬼鬼祟祟地藏在树后面？要不是本姑娘手下留情，你身上早多了个透明窟窿。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可是用一整张虎皮换来的。”

秦云朝那少年拱手道：“小兄弟，适才我兄妹俩误以为树后有虎狼潜伏，鲁莽出手，多有得罪。还盼小兄弟高人雅量，不和我等山野粗人计较。”那趴在树杈上的少年却一动不动。

秦云暗中环视，确认附近无人潜藏。秦月鱼走向树下，向那少年招手：“你不用怕，本姑娘柔和善良，平时最疼爱小猫小狗，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你下来吧。”那少年依然不动，一声不响地趴着。

秦月鱼怒道：“你喜欢趴在树上吗？树上有瓜让你吃吗？”林子里已然昏暗，周遭事物不甚清晰，秦月鱼凝眉细看，几点黏黏的血滴忽然落下，秦月鱼躲闪不及，正滴落在她脸上。

秦云窜过来，将秦月鱼一把拉开，道：“他好像受伤了，我上去看看。”

秦月鱼郁闷地用手将脸上的血滴擦掉，鼻前飘过一丝血腥味，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秦云将猎叉交给秦月鱼，向着旁边另一棵大树跃去。“蹭蹭蹭”，只见他如猿猴一般，身影在树杈间快速闪动，眨眼间即跳到五六丈高，正可看清对面树上少年的状况。那少年气息奄奄，身上有多处伤痕，其中两处皮开肉绽，露出森森骨头，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沿着匕身流出，一滴一滴往下坠落。

秦云心下惊疑不定，方才将自己差点带倒，又瞬间消失不见的竟然会是这个垂死的少年？自己纵然身手矫捷，也无法无声无息闪到五丈余高的树杈上。他定了定神，道：“小兄弟身受重伤，不知可否下树疗伤？在下略识几味药草，或许可以先帮小兄弟止血。”

那少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未能发出声音。秦云见少年重伤垂死，并无威胁，便轻身一纵，跃到对面树上。他双脚分踏树杈，稳住身形，慢慢将少年抱起，然后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跳到下方一条粗壮的树枝之上。他弓背弯膝，在摇晃的树枝之上稳如磐石。秦云几跃几纵，抱着重伤少年飘落在秦月鱼身边。

秦月鱼拿出水袋，凑到少年口边。少年微微睁开眼，咽了几口水，精神稍微好了点。秦月鱼看着他胸口上的匕首，眉头微蹙，道：“你莫不是偷瓜被人家发现，群殴重伤，逃落到了这里？”少年摇摇头。

秦月鱼想了想，道：“不是偷瓜，难道是平日恍恍惚惚，胡言乱语，散布谣言，从而被族人打伤驱逐？不过你们族人下手未免太狠了……”

秦云止住她，道：“我叫秦云，我们兄妹俩是本地猎户，小兄弟似乎不是本地人氏，不知因何身受重伤，流落至此？”

少年倚着大树坐起，缓缓说道：“我叫南策，秦兄请先将猎叉拿起，小心西北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