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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盟主没舅了》六 随从教众未必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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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三人尚算衣衫得体,人模狗样,发冠也未见许多蓬乱,唯有刚才摔跤扑的狠了点,袖角衣边沾了些许泥沫土星。也不知道余墨通怎么隔着数丈远观察出他们三个“饥寒交迫”的结论的。不过一言既出,温小白等人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当即被一群魔教下属客客气气架着到火堆边,半强迫半推就的烤起了火,每人还给发了两块干粮,另获了许多劝慰:“吃吧吃吧,我们分教主最是宽善不过,每逢遇到过路行人必要救济一番,今日是你们碰着了,也算造化。快吃吧……”

江揽枫打着哈哈,正欲把那烤的松软的馒头往嘴里塞,又听耳边噌噌之声不绝于耳,抬头只见各人吃饱了,此时掏出砂纸细布若干,正缓缓擦拭武器。饶是那刀枪棍棒不算上乘,借着火光挥舞起来仍是雪影幢幢,怪渗人的,只听江揽枫咽了下口水,又把那馒头放下了。

孔眠真的运气便不算那么好,分给他的馒头里夹了两块乌漆墨黑的玩意儿,形状颇似肉干。他胆子忐忑,终究不敢咬下去,刚开口说了一个“请”字就听见撕心裂肺的两声“咕——咕!”划破天际,竟是一只肉膘体壮的山鸡被余墨通拽出洞外,此刻正顽强扑翅呐喊,一副绝不认命相。孔眠真的问号被淹没在山鸡的尖叫里,遂也吞了下口水,学着江揽枫的样子把馒头放下了。

一帮随从倒是相当善解人意,当即好言相劝道:“不碍事,不碍事的。只是遇着只皮了点儿的野鸡,刚刚把我们分教主的干粮衔了去了。这会儿少不得给它点颜色看看,各位等着吃肉便是了。”

江揽枫想起刚才那句“今天要是不把东西吐出来”,赫然有种大彻大悟的心痛感,心知自己确是莽撞了。只好也讪笑着说:“是得给点颜色看看,哈哈,哈哈……”

说话间余墨通已将那山鸡开膛破肚,也不知用了什么利器将羽毛褪了个干净,此时正往鸡身上抹一层又一层的孜然、茶油、辣椒面子,看上去红红绿绿煞是热闹。尔后余墨通涂完了酱料,从背后寻出根削好的棍子来,行云流水地把鸡一叉,架到了火堆上,鸡身“吱吱”地冒出热油来。

温小白自忖以前只见这余墨通杀鸡杀的溜,未见过余墨通杀人是何种情景,殊不知已经江孔二人已经吓的渐翻白眼,不知所云。自然,这深更半夜结队出行的,又携带有各色武器,颇为吓人,阵势又与普通镖局商队等不同,纵然不知道这是魔教,也断然与暴力团伙、黑恶势力等脱不开关系,怕就怕杀人越货只在一念间,刚刚要请他们烤火,焉知待会儿不会杀他们求财呢?

当是时,孔眠真不知往哪里瞟了一眼,目光即刻飘忽起来,小指捅了捅江揽枫,后者茫然四顾,随即目光也变的一样飘忽。二人齐心望向温小白,示意他去看余墨通的剑鞘,果不其然上面以金漆涂了细细的六片花瓣,单看纹路倒是美的很,只是想到传闻中的“啦啦教”,几人脸上均有土色。温小白刚把手下的包袱扒拉开一点,冷不丁里面铁器叮咣乱撞,倒把一干人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说起魔教中人通病,则是一向嘴不够严,仿佛马无嚼子骆驼无缰。任是什么机关要事,细密文书,乃至教内八卦,外见所闻,凡所听的、所见的,没有不信口往外倒的。这毛病也确不是易守凉所带,他初入魔教时可就这样了。那时正逢老教主垂危,只险险交待了几句就咽了气,旁人也不管他尚未入教,了解未深,乃至就是个路人身份,先絮絮叨叨把老教主生平述了一遍,再把魔教名册土地,教中人口,田产收藏白的是通通透透,易守凉听着听着,不由心虚,想要小解,实在已经再考虑暗遁之事了。

待至外面,那些仆人又一个比一个热情,引路的说起来老教主生前时常脱发,递纸的道是余小教主借喝酒逃避人生,连路边两个扫地的都在议论着等这教散了各人投奔谁去——赫然有股天然乐观之感,仿佛说的是下山买菜之常事,而非偌大个教派将要树倒猢狲散的危机之感。易守凉一路听来,暗暗感叹,倒觉得这帮人分外可爱,逃避之心也去了几分。一泡尿撒下来,他便接替了教主之位,替老教主安排了风光大葬,尔后便开始空手白狼,带着教众起家去了。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托了嘴不严实的福,倘若他那时碰见的是一帮上下齐心,嘴把的死严的下人,个个眼里透出盼新教主如期盼春风雨的精光,那他说不好心生畏惧,当时便逃出狼窝去了。后来他治教时也特意叮嘱下属,魔教处事不必藏掖,讲究的是一个端正直率,问心无愧,有话当说只需说,无需作假或舞弊……也可能是他忘了交待众人因地制宜,以至于后来画风突歪,令魔教被置于一个极尴尬的境地。

这种情况好比,两个教众下山去,遇到了别的门派的弟子,两人不畏略带鄙夷的目光,坚强的迎难而上,诚恳地说:“兄台你的剑鞘/佩玉/鞋履有些旧了,不如考虑来我们教吧!”

如果赶上师长在训小辈,还要特意加上一句“我们教主人很不错的!”

这样简直是捅了武林的马蜂窝,各教厌弃之余不由气愤,想自己家门面即使出去,或比武或论道,也是争着不能再自谦,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去,这样接受起赞词才有底气,这魔教小儿竟敢自抬自吹,浮夸之意可见一斑。如是一番想下来,武林中“黑魔”“打魔”之声不低反高。

魔教人不明其理,只暗下疑惑,原来说真话都会被黑?如此细想一番,也只得理解为是对方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遂渐不与各门派来往,正魔两教自此殊途。

当真是造化弄人,一念之差焉知不是一念之叉,成了带死他的千丝万缕的线里,最粗的那一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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