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与周志斌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过去，顺着宗释的手指将刘瑶瑶跟曹景浩两个人分成了两半，两边画面的色彩与光线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两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宗释却冷哼一声，显得格外笃定：“这两幅图像不是同一个时间的，所以我们看到的这份证据，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伪造的。”

“伪造？你有什么依据？从曹景浩衣物上提取的女性头发样本已经证实了是刘瑶瑶的，就算刘瑶瑶最终的死因是‘意外’，也不能排除人为制造这种‘意外’的可能性。”

周志斌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从他办案的角度看，这曹景浩不管怎么说都要负一定责任的。

宗释不置可否，又将定格的画面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哼笑着说：“曹景浩对刘瑶瑶的死需不需要负责人，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就我们眼前的这份所谓的‘证据’，的的确确是假的。”

如果这证据是假的，那曹景浩很可能也是受害者，这么一来的话，自己又被人当了一回枪杆子。

纪念倒吸一口气，沉着声线问宗释：“你说这图像是后期合成的，有什么依据吗？为什么局里的同事都没看得出来呢？”

宗释对图像合成这一技术也算得上是一窍不通，只将曹景浩背后的一幅油画指了指。

“看见这幅画了吗？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画早在半年前就没有挂在那里了。”

纪念抢过鼠标来将画面放大，屏幕上的图像也越来越模糊，隐约地只能看到个罗阔，似乎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的背影图。

周志斌眉头一皱，嘟囔了一声：“半年前？你就那么肯定？警方办案格外讲究严谨，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从来不跟人开玩笑”，宗释异常严肃，瞪了周志斌一眼，又暗下打量了一番纪念，才又说，“这画是我亲手画的，之后一直挂在那儿。”

“你画的？为什么会挂在酒店里？”纪念好奇，随口问了两句。

不等宗释搭话，周志斌已经不太高兴地开口了：“因为皇庭金尊大酒店就是他家的，挂他画的破画儿也没什么稀奇，只是既然都挂那么多年了，半年前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撤走？这画儿现在又在哪儿？”

一阵震惊过后，纪念才渐渐感到这则信息的理所当然，以宗家如今的实力，拥有这么一家酒店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宗释略一停顿，显出一丝怅然来：“酒店里每天人来人往，我把它挂在那儿，不过是想等一个人……”

纪念心口一突，抬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宗释也正往自己的脸上看。

慌乱地避开那眼神，心里陡然蹦出“宋舒月”三个字，顷刻间酸意来袭，一股股浊气直涌向嗓子眼儿。

“后来呢？怎么不等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终究没能瞒得住此刻并不平静的心。

宗释的目光就那么柔和地落在她身上，语气也软下来：“等了那么多年都等不到，应该就真的等不到了，所以我把它取下来送到它应该在的地方，不打算再看了。”

该在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纪念忽然想起了青溪宗家画室里的一幕，当时也并没有很在意的，再看一眼图像里的画，的确眼熟地很。

原来那画室里装满了宋舒月，原来他心上，也曾装满了那个人。

那么现在呢？纪念不确定，也似乎并不敢去确定，因为那接过无论是那一种，都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周志斌已经打电话通知蝴蝶去确认了，回身见两人四目相对，脸色蓦地又一沉。

直接插在了两人之间，转脸问宗释：“这图像是真是假，你跟我说了都不算，还是等鉴证科的同事过来弄清楚了再说吧。”

“哼哼……”

“你笑什么？”周志斌扬着头。

宗释颇为不屑，两手又插回了裤袋里：“你那些同事不晓得都研究过多少回了吧？谁又看出点名堂了？”

“你——”周志斌一时语塞，正要找话头怼回去，却被纪念给拦下了。

纪念压住了胸口的波动，故意装作冷静地说：“谁不晓得万宗集团里人才辈出呢，所以能不能请宗先生帮个忙，请人过来看看呢？”

这事儿宗释也有责任的，她就是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然而令宗释介怀的是她说话的口气与神情，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好像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失控的情绪只在宋舒月面前有过，十年了，久违的感觉，竟再一次令他错乱又畏惧。

眼眸一沉，转过脸去不再朝她看，冷冷地说：“这种事哪需要动用我公司的那些人？把我的司机喊过来就可以了。”

司机？明知道这人实力不容小觑，却还是会觉得他这是在吹牛逼。

胡蝶正好进来，见三人都是一脸紧张的表情，尴尬地傻笑了两声：“内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我再等一会儿？”

纪念巴不得有人来救场呢，赶紧喊了声“站住”，见胡蝶停下来，才支支吾吾地说：“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大家都是同事，都为了办案子，刚才队长不是让你去确认画儿的事情的嘛，怎么样了？”

胡蝶最怕看见周志斌那张黑着的脸，慢悠悠地转过来，“嘿嘿”干笑着回话说：“我，我已经找酒店相关人员确认好了，说，说那副美女图的确在几个月之前被上头派人给撤走了。”

这么一来宗释的话可就完全对上了，也就是说，曹景浩的那张图像，最起码也是在半年之前拍下的。

可是一般的监控画面都是定期清理，如果没有人为拷贝，过了一定的时间段就自动删除清空了，那么曹景浩的这一幕图像又是哪里来的呢？还是说，早就有人设计好了，就等着主角们一个个就位开机呢？

纪念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当时收到的那条有关于姐姐失踪的消息，再联系后来与宗释遭遇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顿时觉得正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宗释显然也有这种感觉，相对而立间，也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与惶恐，宗释下意识地将纪念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黏腻的温度一直传到了纪念的心房地带，整个人的温暖了。

周志斌假咳几声，朝胡蝶招招手，火气冲冲地吩咐了句：“来来来，你去楼下把宗先生的司机给我喊上来，我倒要看看究竟哪方神圣，那么大能耐却甘心做司机。”

胡蝶哪知道队长这是发什么神经呢，见纪念朝自己直努嘴，吐了吐舌头赶紧退出去了。

出了门正好看到了女厕所，正憋得慌，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这才刚进了门，迎面就跟个大男人撞了个大满怀。

“要死啊，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上女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