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萧紫烟重病在身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猫尖利的指甲刺进她的皮肉，用力一扯，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几乎都要被撕开了。这样还不算完，那个猫像发了疯似的，对着萧紫烟的脸又抓又咬，疼得她尖叫不止，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哎呀，珍珠，别跑！”

猫受了惊吓，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出屋子，宁儿嘴里叫着，脚却动也不动，只是看着蓝妙常。

蓝妙常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珍珠要是有事我唯你是问！”

“可是……可是……珍珠现在情绪激动，奴婢怕……怕……”宁儿耷拉着脑袋，看了看蓝妙常又看了看萧紫烟，舌头像打了结。

“瞧你这点出息！你只管去，如果出了事我自然有法救你。”

宁儿这才像吃了定心丸，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蓝妙常目送她出了门，才转过身来，对着萧紫烟笑道：“妹妹，我这猫有灵性，能解人语。听说妹妹不敢蒙受皇恩，便立刻鼎力相助。”

她抓过一面桌子上的铜镜，探到萧紫烟上方，细声柔语：“妹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萧紫烟挪开手，发现左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只能用右边的眼睛勉强看过去。铜镜中的女子，蓬头垢面，脸上的伤口纵横交错，粉红的嫩肉翻出来，血淌了一脸，两只眼睛一睁一闭，像极了阴森恐怖的女鬼。

她用力地咬住下唇，牙齿穿透了皮肉，直刺到血流出来。

她要控制尖叫，控制恐惧，控制愤怒，因为此刻她只要稍微露出一点那样的情绪，面前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便会立刻对她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保证皇上看到后立刻避退三舍，再也不会踏入这浣衣局半步。”

“多谢……昭仪娘娘。”

她平静的反应让蓝妙常觉得有些无趣。她摔开镜子，突然眯起眼睛：“谢？我怎么觉得是恨呢！”

萧紫烟料到她会有这一问，立刻应道：“娘娘……这点……痛，和……和皇……皇上昨夜……比，差……差……”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蓝妙常打断她，脸有点发烫，心里嘀咕起来。皇上到底从哪里学了那祸害人的手段，把这个小蹄子折腾得连容貌都不要了。

“妹妹满意，我这也算功德一件。”大事已了，虽然心里还存有小小的怀疑和不安，但面前这个女人破容毁面，气若游丝，命已经被折腾去了一大半，还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宁儿抱着珍珠走了进来，一副惶惶然的样子。蓝妙常瞥见她手上的伤口，不屑地撇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过猫，给它的脚重新套上套子。

“打扰了这么久，我看妹妹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得空再来探望。”

萧紫烟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听着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娘娘，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该不会死了吧？”

“死了好啊，死了清净。”

“娘娘，您刚刚说找珍珠如果出了事会出手搭救，奴婢的手……”

“本宫说的话何时食言过？回去再说！”

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萧紫烟僵直的身体这才动起来，艰难地抓起地上的铜镜，颤抖地举到眼前。

镜中的女子如鬼魅一般，瞪着一对血红的眼睛，萧紫烟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拿镜子的那只手，凝视着镜中的鬼魅，对自己说，紫烟，记住你现在的样子，永远记住！记住此刻的恐惧，怨恨，愤怒，不要倒下，不能倒下！

===

蓝妙常收拾了萧紫烟，心中欢喜，软轿行到半路突然心血来潮，转了个弯向御书房而去。

皇上贴身的太监茂德见她来了，忙上前相迎。蓝妙常扶着他的手下了软轿，问道：“皇上可在？”

“回昭仪娘娘，皇上此刻正与左大人说话。”

蓝妙常停住脚步：“如是在商议国家大事，我不宜近前，还是过会子再来吧。”

茂德连忙拦住：“此刻旁人自然是进不得的，但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怎能与旁人相提并论？娘娘请进。”

一席话说得蓝妙常极为受用，嘴角几乎要扬上天，她把手帕按在鼻子上，勉强收住笑意低声说：“连通报都不用？”

茂德扶着她向屋里走，边走边大声应道：“这才晌午，皇上就念叨了娘娘好几次，只可惜政务缠身抽不得空。此刻娘娘来了，正和了皇上的心意，哪还需要通报。”

蓝妙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手点到茂德的脑门上去：“难怪皇上把你留在身边，你这张嘴啊，整天就跟抹了蜜似的，也不怕甜过了头招马蜂。”

“只要皇上娘娘喜欢，奴才就是被马蜂蛰成蜂窝也乐意。”

两人走到暖阁门前，里面传来声音。

“皇上，当真微臣要什么你就赏什么？”

“君无戏言。”

“好，微臣不求加官进爵也不要金银珠宝，只要浣衣局一宫女……”

蓝妙常一愣，对茂德做了一个不许说话的动作。

“准了！”

屋里突然没了声音，左尘似乎没想到皇上居然能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朕困乏了，想歪一会。你呢就先回府去等着接人。”

“皇上，微臣要的人是……”

“左尘，朕只答应赏你一个浣衣局宫女，可没答应由你来指定人选。”

“皇上！”左尘的声音高了几度，又硬生生地压回，“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暖阁里又是一片寂静，这是皇上发怒的前兆。蓝妙常慌忙打起帘子走进去，浅笑盈盈地走到皇上面前，娇声唤道：“皇上。”

慕容臻和左尘均坐在暖塌上，中间是一个棋桌，左尘面带愠色，慕容臻却闲闲地夹起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上，笑道：“左尘，你输了，棋差一招。”

左尘低头看棋，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