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了陆老板便宜的海老师工作效率极高，白天打扫了一整天，晚上来不及吃饭就先改好了课表。

陆江煮了汤面，正在装碗。

“看，课表！”海宁把课表献宝一般拿到他面前。

“这么快，你是怕我不去吗？”陆老板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才不是，我是为了配合你的时间表，早点定出来方便你调整啊。”打死不能承认，否则等一下又不知道会怎么得罪这个祖宗。

“嗯？明天就有课？”

“今天打扫一天累死了，你明天先帮我分担一节课呗。”

陆江把碗放下，一手拿着课表，伸出另一只手弹了弹，“体育？上什么？”

“嗯，要不先上常规，学习排队，听口令？”

“口令？”陆江问道，“类似军训？”

“嗯，刚开始先抓好组织纪律吧。”

两人边吃边讨论第二天上课的基本流程，偌大的客栈只听到吸溜吸溜的吃面声和不那么严谨的教学研讨，然而却不觉空荡荡，仿佛是最平淡最正常不过的日子。

海宁替学校拐了个免费劳动力，回去的时候拖着条伤腿竟也叫她连蹦带跳了几下，背影在浓浓夜色中都藏不住其中得意与欢喜。

陆江在门口目送，看她这幅样子不觉好笑，心也像是经过了一番大扫除，变得亮亮堂堂的。

“喂？”手机响了。

“江子，我不在的第一天，你想我了没？”

“我想你怎么走得这么凑巧，挑我要打扫的时候走。”陆江把手机夹在肩头，边回嘴边关上客栈的大门。

“嘿嘿，我这不是给你和海老师制造独处的机会吗？怎么样，两个人一起打扫，是不是别有一番情趣呀。”贱兮兮的笑声。

前天晚上，陆江把海宁扛回客栈，关阳大惊小怪了一番，然后就说公司有事要先回去处理，末了还把人事不知的海宁给卖了，游说陆江让海宁帮忙打扫。

“别乱点鸳鸯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陆江轻飘飘一句，却让关阳忍不住胆寒。

小时候有一次，关阳耐不住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子哀求，替她送了一回信给陆江，陆江当下没说什么，第二天年级里的胖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对关阳展开猛烈追求，直到期末她转走了才消停。想起被胖妹在走廊里操场上马路边追着跑的经历，简直不要太酸爽。

“好好好，”关阳举手投降，才发应过来陆江根本看不到，只好好声好气地，“兄弟不是怕你孤独终老吗？不管就不管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别来求我。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麻烦。可能得加一阵子班。”关阳说完，忍不住试探，“要不你回来帮帮我吧？”

“你有这么大的面子？”陆江丝毫不在意打击他的自尊。

“好歹我也是堂堂一公司的老总啊！”

“恩，十几个人的老总。”

“算了，我不说了行吗？”关阳顿了顿，又说，“但是江子，就算我不提醒，你也应该知道你不可能在那里呆上多久的。”

陆江原本的好心情就像被风吹灭了的灯一样骤然归于虚无，他沉默道，“我有分寸。”

周一一早，海宁就在班级里公布了课表更改的消息，并且透露下午的体育课会由其他老师来上。

“是上次那个帅哥哥吗？”小女孩的眼睛里放着光。

“是会做糖果的陆老师？”小男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家伙只不过上了一节课，就这么受欢迎了？

海宁有点吃味。

下午最后一节课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了。

陆江穿着黑色t和同色运动长裤，胸前挂着一个银色哨子，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缓缓踱步而来，宽松的运动服也遮不住他的大长腿，反而更将他平时的锐利化消了些许。

“陆老师~”学生们欢呼着跑向他，叽叽喳喳地在他身边说话。

“陆老师上次教我们做的糖果很好吃！”

“我妈妈也说很好吃啊！”

六岁的扎西抱着他的腿，仰头望着陆江，“我们今天还做糖果吗？”

陆江蹲下身来，“不，今天要上体育课。”

说完，他直起身子，吹了一声哨子，学生们立刻安静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会带你们上体育课。”陆江说着，淡淡地扫视了在场的学生一眼。

这一眼让每个和他目光有接触的学生都不约而同退后了一点，陆江不笑的时候自带一股低气压，还是很能震慑住小学生的。

不过，海宁还注意到了，多吉在人群的最外围，低着头不看陆江就算了，手还捏着衣角不停地搓啊搓。

海宁想起那天家访的事，悄悄地走过去，拉起多吉的手。

多吉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海宁把食指竖到嘴巴中间，“嘘。”然后海宁把他牵到一边。

“怎么了吗？”海宁问道。

“老师，”多吉一会儿看海宁一会儿低头看地板，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师，以后陆老师都要来上我们的课吗？”

“对啊，”海宁蹲下来，看着多吉，“陆老师会帮忙代音乐美术体育课，你不喜欢？”

“不，不是。”多吉听了她的话，眼睛看向地板。

“多吉，你在担心什么呢？”海宁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多吉的身体僵住了。

海宁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异常，但是并没有拿开手，只是小声地说，“你可以偷偷告诉老师，我会保密的。”

多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前的老师有温柔的笑脸，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肩头，从手心传来的温度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老师，陆老师凶吗？”多吉开口问道。

陆江对她倒是挺凶的，对孩子嘛……

海宁扭头看向不远处，陆江把孩子分成两排，正在一个一个纠正他们的站姿。他蹲在扎西的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点了点他的手，然后自己做出了五指并拢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的正确动作。

多吉跟着海宁的目光一齐看向了陆江，扎西在陆江的示范下改正了动作，陆江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扎西很开心地笑了出声。

“嘘。”陆江做了个安静的动作，扎西立马就捂住了嘴巴，然后重新站成立正的姿势。

“你看呢？”海宁看到了多吉也在偷偷观察陆江，遂不回答，只是笑着反问。

多吉慢慢地摇了摇头。

“多吉，你爸妈在外面工作，家里只有奶奶了，他们对你好吗？”

“恩，奶奶把好吃的都留给我，爸爸妈妈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很认真，也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多吉虽然不明白海宁为什么这么问，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是谁让他时刻出于警惕，并条件反射式地躲避和她的肢体接触呢？

海宁小心翼翼避开了体罚殴打的话题，“多吉，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知道吗？”

多吉看着老师的眼睛，老师的眼里有柔和的光，他看了好久，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海宁笑了，把多吉送回队伍中。

陆江只是分心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让多吉跟其他人一样站好。

七岁的孩子大部分纪律感很差，需要一再强调。

但是陆江发现，多吉在接收到他的指令之后，就站得跟笔直的小树一般，只是手上的动作稍稍有些不规范。

他伸出手去，想像刚才一样，提醒孩子规范手上的动作。谁知道，就在他碰到多吉的手时，多吉猛地甩开了他。

周围的孩子都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多吉。

多吉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睛睁大了一动不动，嘴巴张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江有点疑惑，越过他看向队伍后的海宁，海宁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上前，对学生说到“今天大家都很认真，还剩下一点时间，我们来玩游戏吧？”

“好啊好啊！”

学生的注意力很快就吸引到游戏上了。

“玩老鹰捉小□□？”

“谁来当老鹰谁来当母鸡？”

“陆老师是老鹰，海老师当母□□！”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啊？”

海宁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就接了一串的小鸡仔拉着她的衣角。

“老师，快张开手臂保护我们啊！”

“老师，不能让陆老师抓走我们哦！”

学生的催促让海宁下意识地张开手臂面对陆江。

“这个游戏？”陆江似乎有点犹豫。

海宁知道他嫌幼稚，还是冲他挤了挤眉眼，示意他照顾多吉的情绪。此时的多吉被小伙伴们拉进队伍中。

“好吧，开始吧。”

陆江话音一落，一个闪身冲着海宁背后的长队袭去。

海宁不防他这么快进入角色，后知后觉从他侧面强行插入。

“啊啊啊！”学生们兴奋地叫成一团。

陆江脚步一顿，一脚后退立马转了个身，从另一侧下手。

海宁除了一开始没有跟上，这时候也全身投入对战，反应灵敏地紧跟着他调转了方向，眼看一只小鸡就要掉落魔爪，她快速伸出一只手要推开陆江，“啪”地一声，时间静止了。

陆江被海宁打得咳了一声，再低头看自己，海宁的手正放在他发达的左胸肌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