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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兄弟传》第五节 勘测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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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龙门可是一块风景秀丽的风水福地,分东西两山,中间夹着伊水向北缓缓而流。正值春季,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绿,昨夜下了点雨,清晨有晓雾升起,远远望去,端的如人间仙境一般。

香山寺临崖建在西山上,遥遥正对东山的卢舍那像,中间伊水宽约20余丈。

狄公与元芳一径来至香山寺外不远处。香山寺外站着一些士兵,从山门直至崖边。离寺门还有段距离,狄公便与元芳下车缓行,一路走一路看。早有士兵飞报进去,只见一员年轻军官迎了出来,原来是千牛卫军头李朗,昨日狄公从武皇处离开,便马上派李朗带了一百千牛卫前来接管香山寺的防卫。此时李朗已将这里全面控制起来,见狄公和李将军来了,忙上前迎接。

“哪里是前天夜里激斗之处?”狄公先问。

李朗便带狄公来到那两队士兵中间所夹之处,但见青草歪斜,一片狼藉,被雨水浸打过后,还能见到些许血迹,可见当夜战斗之惨烈。

狄公一直走到山崖边上,往下看看,崖高大约六丈,这个高度跳下去,即便入水也很难不伤人,更何况他若背着一块沉重的石碑,必然直往水底沉去,又怎样逃走呢?而且背着石碑,下坠的力道更大,难道找死吗?

狄公想了想,问元芳:“元芳,你说他怎样跳下去才能保命呢?”

元芳也觉不可思议。狄公也不耽搁,说:“好,这是第一个问题。李朗”,

“在”

“那些和尚现在何处?”

“回大人话,活着的和尚都被押解进洛阳城了,这里只剩被杀的和尚尸体。”

“受伤的官兵呢?”

“都集中在一间营房内。”

“我们先去看看和尚。”

在一间禅房内整齐地排列着八具和尚的尸体,狄公和元芳逐一验看了一下,都系快刀一刀致命,好狠毒的刀法。狄公想了想,命将前晚负责搜寻看管尸体的士兵找来,问道:“前天晚间你等是如何搜寻和看管这些尸体的?”

“回大人话,小人是在徐将军吩咐后,带着小队开始在寺庙中各处搜寻和尚的尸体,然后集中放到这里。其后小人与属下士兵轮流看管,直到李军头带领千牛卫前来接管,我等才离开了。”

狄公点点头,再去看那些受伤的士兵,有三十多个,集中在一间大的营房内,具已简单包扎,“谁与他们做的包扎?”狄公问。

李朗回道:“在小人到来之前,他们从城中请了一个郎中。”

“郎中现在何处?”

“在小人来之前,郎中就回城取药去了。”

“什么?当时谁在值日?”

“小人已将值日官绑了。带上来。”

一个有气无力的家伙被带了上来,看来已经吓得不轻,进来就扑通跪倒。

“出了此等大事,如何还能放人出去?”狄公怒喝。

“大人饶命,小人实在不知。。。。。。看众弟兄伤得严重,那郎中说他家中有特效的金创药,但需现配制,又是秘方,别人去不行,小人就派了士兵跟随,谁知、谁知他到此刻都未回来。”

“派去的士兵呢?”

“也未归。”

“那郎中是坐什么来去的?”

“坐一辆马车。”

狄公心里已猜到几分,这个疏漏犯的如此不该,狄公狠狠瞪了那值日官一眼:“拖下去,好生看管。”

“是”。

狄公想了想,眼睛在这三十多个伤兵的身上来回溜了一圈。

“李朗”

“在”

“将这些伤兵所在小队的队长都找来。”

“是”李朗说着传令下去了。

就见那三十多人中有两人迅速互递了一个眼色,之后齐齐象狄公这边看来,眼神中充满惊慌和戒备,都被狄公和元芳看在眼里。

“元芳,将那两人拿下。”不待狄公说完,元芳已如惊鸿掠影一般,但听衣袂飘飘,那两人也不束手待毙,同时飞身而起,向元芳扑来,可哪里是元芳的对手,元芳两手一分,将两人的胳膊分别往外边一推,推得两人滴溜打转,面朝后背心朝前,元芳双掌齐出抓住两人后心,随手一甩,甩在地上,早被千牛卫一拥而上捆绑起来。

这时突听其中一人声嘶力竭地冲元芳喊到:“少主,你这就要杀我们灭口吗?我们可服侍了你十年啊!”

狄公和元芳都一愣。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两人眼中都露出极惊恐的神色,对视了一眼,那个喊叫的人突然低头飞向另一人,另一人也一低头,但听咚的一声闷响,那两人已互相撞碎天灵盖而亡。

事起太突然,元芳飞身上去还是晚了一步,大悔不已。

看来强敌悍然,竟能将两个人吓得活活互戕而亡。这“少主”又是谁?狄公是决不会怀疑元芳的,但这个人究竟是在喊谁呢?

狄公着人收了那两具尸身,突然想起什么,忙叫李朗:“将那前夜看管和尚尸身的小队长和此刻负责看管的军官都叫来。”稍顷,两人被带到。狄公先问那小队长:“你将和尚尸身收拢后,可点过数?”

“回大人话,点过,共是十一具。”

“此刻有几具?”狄公再问现在值勤的军官。

“回大人,共八具。”

“如何差了三具?”

那两人面面相觑。

“交接时为何不言明?”狄公责问。

“回大人,这位千牛卫军曹并未与小人交接,来时只道是前来接管,便象喝犯人一样地将小人喝退了。”

“胡闹!”元芳大怒。这些千牛卫军官中多有贵族子弟,平时傲慢些也是有的,今日终于闯出祸来。

元芳虽然一直律己甚严,对下属却很慈和,千牛卫上上下下的官兵都很敬服他,只有少数几个皇亲贵胄桀骜难驯,这个叫梁十味的值勤官就是其中之一,平时虽还勉强服从管教,但做事终是不稳。今日自己撞上来打板子,也说不得了。

“拖下去,打二十军棍。”元芳一声怒喝。

左右早上来几个虎狼般的千牛卫,就把梁十味往外拖。

这小子急了,什么尊卑礼数也不顾了,挣扎着大叫:“李元芳,你敢打我?我的母亲可是解忧公主。”

“再加二十。”元芳冷冷的声音中几乎带着嘲笑。

狄公命那天夜里看管尸体的小队长仔细看看这两个刚刚死去的“受伤士兵”,是否就是失踪的三具和尚尸体中的两人,小队长看了又看,实在是记不起了,狄公也不勉强,想了想,决定回到第一个问题的现场???崖边,先弄清楚那刺客和石碑沉入水中后如何能逃走的问题,弄清楚这一点,对于追踪石碑的下落至关重要。

在崖边,狄公再次问李朗,在伊水上负责搜索的官兵是否有什么收获,李朗答仍旧未有,从他昨日到此,就派官兵驾小船,又潜到水下,均无所获。

狄公沉吟,看看宽约20余丈的伊水河面,莫要说背着石碑潜过去,就是净身游过去,中途也必须换好几次气,徐阔朗如何会看不到?再说对岸亦有一百名官兵驻扎,当夜被这边惊起,对岸亦是火把通明,刺客即便潜过去也没有用。若说是顺江游走,又如何能不换气呢?还不要说那么沉的石碑背在身上,能游得动吗?要说死在这水下,又不见尸身,真是奇哉怪也。

还是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一个人如何背着沉重的石碑跳下六丈高的悬崖而不受伤呢?

狄公看看元芳。元芳心里有个不成形的主意,看大人在看自己,便说了出来:“大人,据卑职看,只有一种可能性。”

“哦?你说说看。”

“就是在将落入水的瞬间,使石碑朝下先入水,而且必须提起一股气,尽量减轻下坠的力道,方有可能不受伤。”

狄公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但狄公不习武,所以对它有多大可行性没有把握,待元芳说出来,他的心里才稍微有底。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呢?狄公每回设想现场,必要亲身试做,才知是否合理,只是此刻的场景特殊,要试做谈何容易。

元芳对狄公的办案习惯已非常熟悉,想想自己虽从未做过这种事,但也并不很难,便道:“卑职可试一试。”

“元芳”狄公不禁担心,虽深知元芳的武功,可还是觉得太冒险。

“大人放心,背个石碑不算什么,这是卑职小的时候常练的功课。”元芳淡淡地说,笑了一笑。

“此言当真?”

“卑职怎敢骗大人?小的时候淘气,师父就罚我背石碑练功,被罚得多了,我倒觉出这是个练功的好法子,倒经常主动背着练,弄得师父都没招罚我了。”元芳很少在办案时说笑,今天见大人担心自己,便故意说来逗逗大人。自从那次大火之后,元芳越来越觉得和大人在一起,仿佛和父亲在一起一样,总想让大人多开开心,不想他为自己担心。

少时,李朗真的找了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石板过来,狄公也只好道:“也罢,你觉得可以便试,不可以莫要勉强。”一面忙命放下绳索,坠下去四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在元芳入水之后马上帮他解掉石板,不论那刺客是如何做的,这一节是万万不能试的。

元芳褪去外袍,剩下一身紧身衣,权当那刺客的夜行衣,将石板捆在身上,看看崖下,提起一口气,纵身就跃了下去,狄公紧紧地盯着元芳的身影,但见将入水时,元芳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成功地让石板先入水面,但听扑通一声闷响,水花溅起一丈多高,将元芳整个都淹没了。狄公在崖上急道:“快快解掉石板。”那些士兵哪等吩咐,早已潜下水面,为元芳解开绳索,托起元芳往上升,正在此时,一道阳光照入水下,元芳见水草覆盖的石壁上,赫然有一个山洞般,忙游过去,拨开水草一看,真有一个仅能容一人进入的洞口!

那洞口看起来很深,一口气游不到底,元芳只好升上来,见到狄公后忙与他说明。狄公便命李朗找水性最好的士兵,腰上绑上绳索,由其他善水的士兵在外接应,游进去后,约莫还剩半口气就拉绳子,让外面的人将他拉出来,免得溺死。这么试了几次,终是游不到头便要折返,但终于有一个收获,那便是这洞看来是人工开凿的。既然如此,那这就应是被那刺客用来逃遁的途径,但怪了,难道那刺客不是凡人,水性好得象鱼一样,这里水性最好的人都游不到头,他就不怕被淹死吗?

狄公想了想,便往寺里走,一面命找来对寺庙熟悉的军官。李朗立刻找来一个巡寺官。狄公问他:“这寺里可有井?”

那军官回到:“启禀大人,寺**有两口井,一口在素膳斋院内,一口废井在菜园。”

狄公听罢,先带众人到素膳斋院,看看那口井水质清亮,井深不过丈余。便再来到菜园,趴在废井台上往下一看,好家伙,深不见底!狄公点点头,命坠下士兵去,坠了良久,才见绳子松了,稍顷,见绳子晃了晃,便命拉上来。士兵上来后,向狄公报道:“井很深很深,不知有几丈,井底有水,有一大团绳子,侧壁上有能容一人进出的洞,还有两个半尺来长的轱辘相对嵌在井底壁上,其他再无别物。”

“一团长绳两个轱辘?”狄公又瞥了一眼井台上轱辘,捻须踱了几步,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狄公几步走至旁边的一匹草席旁,命人掀开,果然底下是个化粪池。狄公不禁点了点头。

“李朗”

“在”

“你持我的手令,去天牢提出徐阔朗和肖尧宇,将他们带至此地。”

“是”

狄公再命将那两具“受伤士兵”的尸体抬过来。狄公解开其中一人的衣襟,发现其脖子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布囊,仔细地拆开来一看,里面一方雪白的手帕,绣着一只美丽绝伦的大鸟,五彩缤纷,尤其那尾巴,圈圈点点,赤黄蓝绿,莹莹绽光,斑斓之至。

“孔雀?”狄公与元芳对视一眼。孔雀只产在南方六诏之地,狄公也只见过六诏进献给武皇的孔雀羽扇。

“元芳,你似乎也见过此鸟?”狄公看元芳只是有些吃惊,并不困惑。

“我义父从前有一把孔雀羽扇,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此物。”

狄公点头。又搜查了两具尸体一遍,不再有他物。

“元芳”狄公看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在这寺中稍事休息,准备夜审肖尧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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